周衍卿不嫌弃那些闲言碎语,程旬旬自然更不会嫌弃了,只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美食上,就算有些人把她当猴子似得,专门跑过来看她一眼,她也无所谓。还是高高兴兴的吃。唯一不高兴的就是周衍卿不撒手,她一只手进食不方便,她挣扎了几下,周衍卿却不放手。
"你松开一下,这个鸡翅一只手不方便吃。"
"那就别吃了。"周衍卿冷冷淡淡的回答。
程旬旬不由斜了他一眼,"可我有点饿啊。"
周衍卿看了她一眼,程旬旬做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然而并没能打动他,他仍然拉着她的手不放,拿了一张纸巾,将她手里的鸡翅拿了过来,将其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又拿湿巾给她擦手,说:"留着肚子吧,一会会给你吃东西的时间。"
"旬旬!"程旬旬正想说话的时候,周亚男的声音横插了进来,紧接着便出现在了周衍卿的身边,这人踩着高跟鞋穿着长裙,还这样风风火火的。也真是失了名媛淑女的风范。她整个人显得很开心,一只手挽着周衍卿的手臂,眉眼之间全是笑容,松了提着裙子的手,说:"真的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旬旬,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你啊,自从上次你在周宅出事之后,家里头就变得死气沉沉的,连我妈都不愿意去主宅,最近几天有事没事就回容家,奶奶的心情也不好。"
"我偶尔去主宅吃饭。也见不着她。今天难得一家子团聚在一起,幸好我妈硬拉着我来了,要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了。看到你真的没事了,我就放心了,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去看你啊?你一个人在家里,对着几个比你年纪大,又没有共同语言的人,你不会无聊吗?"
周衍卿闻声,脸色沉了沉,程旬旬嗤笑了一声,说:"其实还好。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至于共同语言嘛,聊着聊着就有了,如果实在没有不说话就好了,没有人能保证一直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不是还有电视机可以消遣么?"
周亚男见着程旬旬眨巴的眼睛,顿时就察觉到了什么,瞥了一眼周衍卿略有些不快的脸,不由掩嘴笑了起来,气氛融洽。
唐未晞跳完舞就回到了唐仕进的身边,礼貌的叫了周景仰一声。
"之前我没想到原来程旬旬的肚子都那么大了,便任由小晞胡闹,差一点就铸成大错了。那孩子看着也挺乖巧的,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咱们也只能接受,总不能为了小晞而害了另一个女孩子。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老周,咱们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害了别人,你说是不是?"唐仕进笑着握住了唐未晞的手。
周景仰淡笑,点了点头,说:"确实如此。"周景仰的话不多,明显是不快,唐仕进自然是看的出来的,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是做错了,再者周衍卿出了这样的事情,同样是落了他们唐家的颜面,也算是扯平了。这两个人当了几十年的朋友,关系虽好,但在生意场上多多少少会分高下,谁都希望自己是主导的那一个。
暗中争斗那也是常有的事,但绝对不会撕破脸,中间有一个度。这么多年,多少人挑拨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谁都没有成功。有好多次关系到冰点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的回暖。
两人站在一块,一时有些尴尬,再加上唐未晞站在身边,唐仕进就更不方便说话,在自己外孙女面前还是要面子的,拉不下脸来说好话。半晌,唐未晞还跟着他,他便不由皱了皱眉,说:"小晞,你也别总是跟着我,要学会自己去面对,不能过分依赖我,知道吗?"
唐未晞愣了愣,有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片刻才干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外公。"她垂了眼帘,松开了挽着他手臂的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有些委屈的转身走开了。
唐仕进自然是看到了她这委屈的模样,心中微疼,但还是忍住了。等唐未晞走开了,他便过去同周景仰道了声抱歉,说:"我知道小晞对这件事比较执着,我用这种方式只是不想给小晞一点余地,老周希望你能体谅我。"
"我明白,其实归根结底是我要跟你说一声抱歉,若不是老五干那混事儿,怎么可能会到这一步。而且老五的事儿,也让你丢脸了,希望老唐你别介意。"唐仕进主动给了台阶,周景仰自然就顺着下来了。
他哈哈的笑,说:"都是为了子女,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退下来。"
"怕是没那么简单啊,你比我更累,未晞才二十二岁。"
唐仕进叹了口气,默了一会之后,说:"对了,周衍卿那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听我那几个侄女说,那个程旬旬原本是你孙子的老婆啊?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啊,跟小晞同岁?"
周景仰笑着摇了摇头,说:"应该是吧,但总归是比不上你们家小晞的,是个孤儿。"
"这样啊。"
......
周景仰过来的时候,周衍卿正在给程旬旬弄蛋糕,他刚弄好打算给程旬旬拿过去,半道上就被周景仰拦住了去路,阴沉着一张脸h瞪着他,说:"跟我出来。"
周衍卿没动,笑说:"这里人多口杂,父亲想说什么不如就等到明天回公司再说,如何?"说完,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敲了敲脑门,勾了一下唇角,说:"抱歉忘了明天是元旦了,要放三天假,那明日我专门回家一趟便是。父亲到时候想怎么说都没问题。"
周景仰心中窝着一口气,与他对视了数秒之后,才点了点头,说:"也好。旬旬大着肚子就不要让她抛头露面了,早点送回去休息吧。"
"明白,您放心我们不会待很久的。"
"你倒是有一件事让我放心!"周景仰斜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窦兰英没过来,只远远看了一眼,同容萍站在一块,眉宇之间染了一丝淡淡愁容,容萍顺了顺老太太的气,说:"妈,我想老五这么做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
"道理?自从他碰上这程旬旬之后,做的事儿还有什么道理?真要说道理,那就是他对这程旬旬用了心。"
"可是老五不是......"
容萍想说安盺的事儿,窦兰英心中有数摆摆手打断了她,说:"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罢了,我也不想管了,随他去吧。"
说到安盺,她此时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周衍臻身边,连有人敬她酒都没有看到,还是周衍臻暗中用手臂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连忙扬起了笑容,同对方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周衍臻揽住她的腰,微笑着同对方示意了一下,便揽着她走开了,低声在她耳侧说:"怎么?慌了?怕老五认真了?"
安盺顿了一下,唇角微扬,说:"这似乎不是我该害怕的事情,而是你该怕的,不是吗?"她说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冲着他举了杯子,"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看,他究竟是真的认真了,还是另有所图?"
周衍臻低眸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杯,眼尖的发现了杯沿上有一个她的唇印,唇角一挑,正好有服务生从他们身侧走过,他顺手将手里的杯子准确无误的塞到了对方的手心里,随即捏住了安盺手里的酒杯,稍稍一用力便将她手里的杯子拿了过来,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对着印有她唇印的杯沿喝了一口,轻抿了一下唇,点了点头,说:"嗯,今天这香槟味道还不错,有甜味。"
安盺悬在半空的手微僵,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笑了笑,说:"是吗?我以为你并不喜欢香槟。"
"嗬,那你以为我喜欢什么?"
"不知道。安盺转开了视线。
周衍臻却忽的凑了过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安盺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一下,谁知周衍臻忽然松开了搭在她腰间的手,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的伸手扣住了他的肩膀,反倒是自己扑了上去。周衍臻暗自勾了一下唇,在她耳侧低声说:"你也该花点心思多了解一下我,万一做错什么惹我生气了,怎么办?"
安盺侧目看了他一眼,抿唇浅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笑道:"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他哼笑了一声,搭在她腰上的手往下滑,轻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要是老五不喜欢你了,那就不好玩咯,那小丫头倒是有点本事,倒是把我之前的话都听进去了,怕是也在老五的身上下了功夫的。"他往程旬旬的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又收回了视线,低眸看了身前的人,手指轻划了一下她的脸,说:"你似乎处在劣势了。"
安盺站直了身子,松开了手,"也许吧。"
"伤心了?因为老五?"
她苦笑,"老五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嫁给你的那一刻起,我跟他就没有关系了。"
"那你伤心什么?"
"因为你啊。"安盺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了笑,旋即便走开了。
周衍臻怔了怔,她的发丝从自己指尖滑落,抬眸再见的便是她的背影,这种场合下,她比他还要游刃有余,不需要人护着,更不需要人替她挡酒,她自己一个人就能有应付自如。身材窈窕,径直的去另一张桌上,拿了一杯红酒,同一些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兀自一个去了角落。
周衍臻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她独自饮了几杯红酒,她的目光望过来,两人的视线穿过人群相触,他才勾唇一笑,收回了视线,转过了身子不再看她。将手里还剩下一小半的香槟搁置在了桌子上,兀自应酬去了。
安盺坐在角落里,看到周衍臻转过身,才暗暗的松了口气,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便看向了周衍卿和程旬旬,这两人从一同出现在宴厅内到现在就没有分开过,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做什么都拉着手。这便是周衍卿护着一个人的风格,那么明显毫不掩饰,仿佛在跟所有人宣布,这个人就是他周衍卿护着的人。
无论是谁,都喜欢这种明目张胆的保护。周衍卿就是那么狂妄,大部分像是处在他这种位置的男人,大多数都会把自己爱的女人藏起来,然后将这种爱意深藏在心里,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毕竟有了感情那便是有了软肋,容易被人威胁。可周衍卿却不是这样的,他爱一个女人,不愿意藏着掩着,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然后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他不怕威胁,因为对他来说这很好选择,他可以失去当前的利益,在他眼里利益不及感情。只要留住了感情,利益还是会有的,钱没了可以再赚,事业毁了可以重来,可感情没了,人没了那便真的就没了,再也回不来了。这些都是周衍卿曾经告诉她的,他说:"只要你不放手,我便永远不会放开你。"
他说:"安盺,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回来我就原谅你。"
然而,当初的周衍卿曾想用一切来换安盺的回头,可惜她还是没有回头。
安盺红了眼睛,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终于垂了眼帘,不再去看那刺人的一幕,侧过头看向了窗外的夜景。干净的玻璃上倒影着她的脸,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回神将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从手拿包内拿出了手机,点开短信看了一眼,眉梢一挑,红润的唇微微扬起了一丝弧度。
程旬旬站了一会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原本周衍卿是一直陪着他的,但今天这种场合他若是一直留在她身边,就太可惜了。程旬旬赶了他好几次,他才嘱咐了周亚男几句就走开了,周亚男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自然很乐意留下来照看程旬旬,等周衍卿走远了,她才过去同程旬旬挤在一张沙发上,说:"你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什么?"程旬旬喝了一口热水,这是周衍卿让服务生专程送过来的。
"装什么装呀,你没看见五叔对你那宠溺的样子么?刚刚走的时候那担心的样子,生怕你会被人拐走恨不得把你别在裤腰带上似得,这还不是因祸得福?难怪你不让我来看你呢,是怕我会打扰你两腻歪是吧?那你直说就是了,我周亚男还是个很识趣的人,才不会硬生生的插在你两之间当电灯泡。"周亚男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靠,看起来还有点不开心了。
"没有,这是我出院之后第一次见他。不让你来看我,是因为我身子还弱,徐妈和罗杏护的紧,不让人来看我,生怕要出什么事,所以才没让你过来。绝对不是因为我怕你打扰的意思,你别乱想。"
程旬旬的话音刚落,周亚男还没来记得说话,忽然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温柔的叫了一声,"旬旬。"这声音对程旬旬来说十分熟悉,但也显得有些陌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她闻声顿了一下,片刻才转过头,便看到陈枷枷和向冉并肩站在一旁,两个人今天都打扮的很漂亮,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手里各自端着一杯酒,一红一白。刚刚叫她的是向冉,这有点难得,程旬旬还以为她们两个的关系从此以后就成陌路了,就算是在路上遇见,也是不会打招呼的。
由此她现在过来跟她打招呼,这让程旬旬十分诧异,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应该生活的还不错。或者是因为生活往好的方向走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也就不会那么计较了,总归是没有影响到她的以后不是吗。程旬旬愣了一会,向冉便浅笑,说:"怎么?也没有过很久,这就不认识了吗?"
周亚男首先站起来,正想说话的时候,程旬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拉了一下,顺势就站了起来,笑说:"怎么会呢,向冉枷枷好久不见了。"
大概是这宴会的商业气氛太浓,程旬旬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伸出了手,同向冉和陈枷枷分别握了一下手。向冉到也是坦然,回握了一下,陈枷枷便拍了一下她的手掌,说:"做什么那么见外,怎么样在周家过的好吗?我刚刚听有些人说的话还挺难听的,在大家族里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吧?"
"不会啊,家里的人都很照顾很喜欢旬旬的,你们不要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我们跟普通人家没什么区别,大家都是人,心思也是一样的。再说了五叔像护孩子似得护着旬旬,谁敢欺负她呀,她别仗着宠爱欺负我们就好咯。旬旬,你说是不是?"周亚男说着伸手搭住了程旬旬的肩膀,笑的特别灿烂,睁着眼睛说瞎话。
周家的人似得都有这种通病,在外人面前必定粉饰太平,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家里闹翻了天,到了外头也一定是笑脸迎人,告诉别人我们家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