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菜肴色泽诱人,而我却再没有了想动筷子的**,安静等着阿闫的回答,无论他转移话题,亦或直接回答,我心里竟然能做到一片平静。
“从我十七岁半身不遂开始,再没有人会蹲下来听我说话。我所看到的所有形形色色的人,都需要我仰头才能看得真切。”
“以前的你,要怎么形容呢?”
“你的工作能力也很出众,在风投这件事情上你还有着常人无法媲美的天赋。”
可是那天他却听到我问:“风投是什么?”
那一瞬间他不可谓不难过。
但终究木已成舟,他只能另想办法哄我开心起来。
他和我细细碎碎说了许多时光光影中我的形象,他印象中的陈娇,美好得无与伦比。
“她死了。”我心底叫嚣起一个声音,“过去的那个陈娇已经死了!”
阿闫怕我难过,尽拣过去的一些幽默事情与我述说。他的眉眼呈现愉悦的弧度,可我却把碟子里的意面搅得一塌糊涂。
意面上那抹红色的番茄酱刺眼极了,空气中甚至还开始飘浮起番茄的腐烂味道。
那天的终止符号,由阿闫送了我一只毛绒绒的的兔子为句点。
站在人头攒动、灯光溢彩的街头,我接过时还有些诧异,毕竟这种小女生似的东西,将近有十年没有人给我送过了。
他斟酌着措辞,也不知是我今天格外快乐的情绪让他动容情绪,还是因为他中途突接的电话让他动摇了心意,最后阿闫下定决心,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一张脸顿时吓得惨白,纤细瘦弱的身影瑟瑟发抖:“可是我害怕。”
去到精神医院的人皆无正常人,他们为什么又把我一个人撂那儿?
阿闫的语气明显也很纠结,犹犹豫豫的总把话说不清楚:“我只是太担心你的病了,想着专病专医,换个环境或许对你更有好处。”
但最主要的原因他没透露给我。
国内季氏一家名下产业出现了资金断流,又被远水集团揪着针对,按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恐怕那家龙头企业就要面临被收购的风险。
所以刚才季佳芮一直在催问阿闫什么时候回国,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情。阿闫刚接到电话时的片刻喜悦都被冲散,又听着电话那头高高在上与傲慢的语气,最后只不冷不淡地回应了一个“嗯”。
电话那头像点了鞭炮一样:“‘嗯’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我哥吗,难道这件事情你不打算帮我吗?”
可是她当初自作主张做假账、随意调用公司的财政资金时可从没想着和他吱一声,什么时候他在她眼里才算兄长?
最后在季佳芮的软磨硬泡下,阿闫答应了会快点启程赶回国处理此事,可是他不放心远在大洋彼岸的我。
把我交给黎涼照顾,他也总觉得莫名不妥。
于是想来想去,他只剩了这个选择。
我看出阿闫的为难,也知晓我和他的关系还未到我可以和他讨价还价的地步,于是顶着一张极其乖巧的脸,我答应道:“好。”
“你居然不闹腾?”
“我知道阿闫是为了我好,全天底下对我最好的阿闫从来不会想着害我。”我眼睛亮亮地看向他,蓦然绽放出一个笑容。
有烟花在我们头顶上炸开,人声鼎沸的街道上飘腾着食物的香味,人间的一切美好而浪漫。
而站在我面前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却突然红了眼眶。
过了好半晌,他突然抱住了我,把头深深埋在我的颈窝中。
“那你这是把他拿下了?什么时候又才能确定关系?但就算确定了关系,以阿闫那种性格,真说不定会把季氏企业那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给你。”黎涼手边放着一杯热咖啡,听我讲着前几天我和季佳宴的事。
我心里也没底,季佳宴这人深不可测,我这点小伎俩真能换来他的心动?
而且他喜欢的是季佳芮那种类型,又怎么会挑上我这种毫不起眼的青菜萝卜?
我只能认真捋着从那次拥抱后季佳宴发生的一些改变:“我每次和他说话,他都是必应必答。”
可有时候我分明只是在碎碎念,但这些话他都记在了心里。
“他这几天还经常带我出去,我们一起做了很多之前没做过的事情,比如一起划船观山光、一起骑马、一起打高尔夫……”
只是这几天收获的快乐与感动太多,我都害怕自己会假戏真做,沉溺于这场晨昏游戏中。
黎涼端起热咖啡喝了一口,眉稍往上一挑:“季佳宴在风月场所浸泡过那么久,你怎么会以为这就是喜欢你的表现?”
而且我与季佳宴的相处时间远不足一年,又哪里比得上他和季佳芮那么多年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