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惊呼:“娘!”
楚知音烦躁地吼道:“别娘啊,爹的,你们考虑过我们旁人的感受吗?”
两父子语噎。
将晕倒的大婶放在床上,看向安云启,眼神示意询问怎么办。
可安云启连一个冷眼都没舍得抛一个给她,直面一众悍匪。
两父子跑到床前,紧张地打量大婶的情况,见呼吸平稳,松了一口气。
男子身形高大健硕,不笑的时候脸上充满戾气,可看见母亲的时候,又一脸孝顺和气。
他道:“我知道我们一众人马都不是郎君与姑娘的对手,迟迟不表态,是因为母亲不能再受刺激了。”
“多谢各位手下留情。”
男子是专门习武的,看气息看功法大约都能猜出对手的能力,光是这个女子他已然不是对手。
更何况他带来的人马都是各村的起义农民,只会些花拳绣腿。
安云启道:“看你不像是乡野莽夫,为何落草为寇。”
男子叹息一声,抬手指向桌子道:“请,此事说来话长,但我娘有些话说得也没错,当官的都是在喝老百姓的血。”
楚知音站在一旁,从说来话长起,她已经打了一个哈欠,也就是安云启爱听这些犹如老太的裹脚布的话。
又臭又长。
男子娓娓道来,“我四年前在外地武行习武,家里刚好遇见黥兵令,家中二子需去一子,见我不在,就强制拉走刚弱冠的弟弟。”
“弟弟是一个读书人,父母年岁已高,又是个干粗活的农户,根本无力抵抗。”
“等我回来时,弟弟已经当兵一年,那时刚好寄回一封书信,让父母安心。”
“可没过多久,官府派人抬了一具尸体回来,面目全非,身体伤痕累累,全是腐肉,赔了一锭银子,说英勇战死,送回来厚葬。”
“都说天理昭昭,人心灼灼,可对于我们贫困人来说,只有世态炎凉,豺狼当道。”
“人死了,只有一句话,一锭银子。”
“这样的情况不止我们一户,而且无论怎么上京投状都会被拦下来,我们没有办法,因为村里已经没有年轻壮丁,再这么下去,我们村会变成一个死人村。”
“再也没有后代可以延续。”
男子眼睛闪烁着泪光,坚定道:“所以,我们只能自己保卫自己,不受官府迫害,说是为寇,我觉得我们是好汉。”
最后一句慷慨激昂,使旁边的一众壮士也眼含热泪。
楚知音道:“反抗是对的,但也不能好坏不分,见谁杀谁吧。”
男子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怎么也不见我们平民百姓的命是命?想捉去就捉去!”
楚知音一顿,无言以对。
安云启淡淡道:“以恶制恶,受苦的只有普通人。”
男子眼眸闪动,已然是赞同此话。
“你不该放纵你母亲的杀戮之心,”安云启道,“这样只会让她越陷越深,最后万劫不复。”
男子垂下头,无力道:“我知道,我们本来防御官兵的骚扰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想守好本分,可……”,望了眼床上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