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矛盾向来是一种非常便宜的手段,尤其是当内部有所隐患的时候,但如果没有树立好靶子,很可能会玩火自焚。
起先胖爷拿辛鲤和陈悉鹏——主要是陈悉鹏作为靶子来制造矛盾,现在矛盾已经激化,胖爷又开始拿他俩作为棋子用了。
人们或者有一种错觉,白纸上的黑点更容易聚焦视线。事态的发展会有很多的可能性,如果一种可能性被提前预见,那么它总是不可忽视的,这个可能性就成为了白纸上的黑点。
墨菲定律毕竟是一种心理学效应,而不是因果律,胖爷的提前预示就是为了让某种可能性更加趋近事实。
这很生活,也很哲学,尊重每一种可能事实的存在。
让书社圈、辩论会和赞助商都受到肯定的维护,对之前操纵选手、纂改辩题就死不认错,当然还需要一个足够冲击大众耳目的话题——卖艺就是卖身。
还得是胖爷会啊,拖着圈外人一起下水。
无论社会打工人如何的身份定位,都将一次又一次地在话题氛围中被按在地上摩擦,尴尬的不仅是圈内人,更多圈外的关注者、职业谋生者都将无可避免地被波及。
辛鲤在心里感慨着,这话题还真是应景且讨巧,不仅相关辩论会的矛盾点,探讨到职业精神和职业底线,还有人性在温水煮青蛙中被裹挟、被考验、乃至于被改变。
胖爷继续说道:“辩赛中,具体的论点、论据都相关到眼下辩论会的具体实例和矛盾中,质疑与维护同时展开。延申的案例就找些大家耳熟能详、代入感强的……哼,他们了不起,他们自视清高,他们现在可以鄙夷书社圈、辩论会、赞助商了,他们有没有想过,大家都是庸人、俗人,都在为五斗米折腰啊。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他们不敢揭的伤疤我揭,他们不敢曝的自丑我曝,总之一句话,要割大家一起割。”
不愧是大总管啊,这话前后怎么听都有种死太监犯贱的幽怨感。
“妙啊,胖爷你这一手化腐朽为神奇了。这个挑衅的角色就得该是我了。”陈悉鹏心悦诚服地夸赞。
陈悉鹏心态变化了,之前还以赞助商的角色自居,现在所有相关人被捆绑一体,即便是要他做那个出言挑衅的替死鬼,他反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愤慨感。
胖爷简直看二哈一样,竖了大拇指言不由衷地回赞:“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中流砥柱真壮士也!”
此情此景,辛鲤气得差点没想撞墙。
卖艺卖身只是粗俗说法,笑贫不笑娼的时代,人们的职业精神与职业底线被不断地作践和试探,逐渐丧失边界感。
很多人不服,觉得自己本心如初,但相当程度上只是连接触考验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直面的考验能够被经受,还有那些迂回的、以及被包装的糖衣炮弹,甚至就连信仰都能被做出理论转向。
防不胜防。
辛鲤想象得到当这场话题被搬到台面上,即便是辩论会的场合,不出意外某些出格的言论还是会被放大,以至于语不惊人死不休。而那些出格的、哗众的言论必然是经过她或者陈悉鹏的口,按照预测,他们必然会被安排到这一个角色当中。
受委屈?付出代价?
陈悉鹏没有看出来,愤世嫉俗中习惯地与主流思潮唱反调,还自以为很出风头很燃。即便受千夫所指还能等闲视之。
但谁说社死或者形象掉价就是委屈或者代价,那倒还方便说是为辩论的立场而做出的应对。可以想见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辩论立场,即便只是逢场作戏,在信息整合的备赛过程中,思维和价值观都会在无形中被渗透和污染,乃至于对错误观点、论点保持的警惕性也会逐一瓦解。
这才是莫大的委屈和代价啊。
没有人在乎辛鲤怎么想的,大家这时候都在为胖爷找到的应对而兴奋着,居然有点群体狂欢的味道。想象一下,他们对即将面临的针对主流的价值秩序的挑衅,以一种参战者或革命者的态度,他们甚至不需要理解自己的立场,只是为了宣泄情绪的不满。
如此安排让书社圈多数人都看好,大家都拥趸着胖爷,向他请教着辩赛的思路安排。
连赞助商也不意外地觉得有看点。
辛鲤很绝望,现在她唯一想到的只能是求助了。
——
手机铃声第三遍的时候,凌婕接通了。
是姐姐凌秀的来电,不过凌秀找的不是她,而是乐遥。
乐遥挺莫名其妙的,凌秀怎么还给他找事了?
电话里乐遥被质问辩论赛的安排是不是他的手笔。
乐遥大叫冤枉,就这段时间自己没招没惹的,一门心思在家温习功课,辩论会如今什么情形他一点都不知道,并让凌婕为自己佐证。
凌秀说风光霁月团队有人指示了在问这件事情,然后大概说了一下她所知的情况。
说到风光霁月,乐遥就有所猜测了,他了然凌秀与风光霁月的牵连,他若有所思:“你觉得是……韩四哥浑水摸鱼?”
“不像韩如栋的作风,倒是有你的风格。”
被人说成是有风格,乐遥还不免洋洋自得,但确实不是他放的钓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