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看见了,还听见了口哨声。”刘守成像是在跟大牛说话,却把嘴伏在二国耳边,低声说:“我要见你爸。”
二国长了一对小眼睛,笑起来很难让人看见眼珠子。
“明白。”二国双手抱拳,对刘守成说:“对大牛手下留情。”
下班前,单指导员和刘所长,把刘守成和小黄找到办公室,表明领导意见:把大牛移交给分局公安处,由他们负责审讯。
“都是本系统职工,还是铁路子弟,最好别把事弄大了。”刘守成说出了一句,让他事后把肠子都悔青了的话:“最好能在所里,把事情解决了。”
刘所长和单指导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刘守成不知道,大牛刚被抓进来,二国的父亲冯国璋,就分别给他俩打来了电话。
两个当家人配合,那是相当默契,不约而同都把决定权,交给了刘守成。
冯国璋下班后,亲自来到铁路派出所,见到了刘守成和小黄,先给每个人送上一条云牌香烟。
当时的云牌香烟,那是当之无愧的上等好烟。当时有钱的大老板,才能抽得起这个牌子的香烟。
不用冯国璋再说什么,刘守成和小黄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守成还特意把冯国璋,带到另一个房间。他还没说话,先双手抱拳说:“冯主任,有一天我求到你,你别不给面子呀。”
“没问题呀。”冯国璋嬉笑着回答说。二国的一笑一频,完是父亲冯国璋的真传。
冯国璋面带微笑,来到羁押大牛的房间,语声不大,说话那是相当有力度。他说:“大牛,脚上泡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可怪不得别人。”
刘守成的聪明绝顶,换来了大牛被拘留半个月,这起案子竟然不了了之了。
等刘守成反应过来,向单指导员和刘所长抱怨时,他的那句:都是本系统职工,还是铁路子弟,最好别把事弄大了,竟成了处理这起盗窃案的主要准则。
刘守成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大牛上车偷铁了。大牛又一口咬定,这些王八铁,是他捞水草时发现的。给他一个拘留十五天的处罚,已经够严厉了。
哪个站段领导,遇见这种事,都要秉承“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能将事态缩小,绝对不会把人一棒子打死。
认真汲取教训,能够知错就改就行。
一起轰轰烈烈的盗窃大案,就这么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了。
刘守成跟两位当家人,再次阐述自己的诉求,单指导员一记苦笑说:“我是答应你了,办好一起大案子,就向公安处给你报功提级,可这案子……”
刘所长又把刚刚收到的分局公安处公文,拿给刘守成看。标题是:关于批准刘守成同志转业的决定。
刘守成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董振生打给徐副处长的那个电话,已经决定了他今天的工作走向。
清理整顿铁路公安内部工作作风的决定,随之便下发到各派出所。
重点就是严厉杜绝动用私刑,以逼供询手段查办案件。
当然,刘守成的工作作风不是个案,有的铁路派出所公安,对疑犯动用私刑,导致疑犯致伤致残。
正像老百姓所说的那样,点子背不能怨社会。
刘守成赶的点子太背,上面正要整顿公安纪律,他就被秘密举报了。再加上他年事已高,真的不适合再当铁路公安了。
考虑到他的工作表现,徐副处长亲自下令,分局所属各站段,刘守成想到哪个单位,就安排他去哪个单位就职。
刘守成心里憋了一股火,把自己送到钢厂总院来了,也有了意外收获,跟周志强成了干亲。
单指导员和刘所长耐心听了刘守成的一顿抱怨,也重申了徐副处长的指示,刘守成暗暗提醒自己:见好就收吧。
“兄弟,看来我得出院了。”刘守成送走单指导员和刘所长,回来跟周志强道别。
最初他跟周志强一口一个大哥叫,住院这段时间,他知道了周志强比他小半年,于是改变了称呼,叫周志强兄弟了。
“等我病好出院,咱哥俩得好好喝几顿。”周志强向刘守成发出邀请。
现在他一提到酒,就忍不住咽口水。
“我出院走了,谁来护理你呀。”刘守成在周志强面前,一招一式都透露着心机。
周志强一记苦笑说:“我再有几天也该出院了。”
“几天。”刘守成拔高了嗓门儿,没等周志强回答,他说:“我都跟大夫打听过了,你必须一动不动,就这样躺一个月。”
“那就再睡几天觉,很快就到日子了。”周志强心里焦躁不安,嘴上还得给自己吃宽心丸。
刘守成见周志强不上道,只能直来直去说:“还是让冬梅留下来侍候你吧。”
“那多不好意思呀。”周志强对此求之不得,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刘冬梅站在一旁,美滋滋看着刘守成。
“丫头,你就多受受累吧,谁让他是你干爹了。”刘守成一脸的庄严说:“累了,就让你哥,来替换你一下。”
没等刘冬梅说什么,周志强抢着说:“没问题,我让铁民休班就过来。对了,铁民还没给冬梅买新衣裳呐。”
刘守成在病房里等到下午四点,也没等到铁民来送饭。
他只好饿着肚子离开病房。
刘冬梅拎着旅行袋送父亲走出住院处,刘守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说:“周家人你都看见了,绝对一家子本份人。特别是铁民,在单位就没有谁,说他一个不字的,他早晚都得被提拔上去。”
刘冬梅微笑着低头不语。
“这也算是老天爷给你的一次机会。”刘守成从女儿手里接过旅行袋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刘守成带上刘冬梅,第一次去下饭店。
二两散白酒,配上两盘饺子,父女俩唠了足有一个钟头。
刘守成几乎把一辈子总结出来的为人之道,用自我感觉最精准的一句话,传授给刘冬梅说:“女人一辈子的幸福,就看她能不能嫁给一个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