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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倒映出的面容,是他郑修的脸。
而不是“公孙陌”!
“我就是公孙陌?我小号?啊哈?怎么可能……哈哈哈!”
震惊过后的郑修被眼前一幕给逗笑了,捧腹大笑。
笑毕。
郑修凝重摇头:“这不可能。”
不可能。
郑修创建小号有一个规矩,是不是人不好说,起码得是郑家的。
郑善、郑恶、郑白眉。
这是原则。
原则岂能说破就破。
郑修很快便在脑中否认了这个荒谬的念头,转而想到了其他可能性。
他回想起自己以郑白眉的化身,处于生死弥留之际,释放出天地交罡归一剑意那一刹,郑修同样是以原本人魂的面貌离体。
郑修拉开衣襟看了看胸口,没有洞。
用热水洗干净脸,洗去宿醉。
门旁摆着一个竹篓,竹篓中用布条整齐固定着一排画卷。竹篓中还藏着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套价格不菲的画具,画笔、墨条、玉砚俱。
画笔共有六支,分狼毫、鼠毫、紫毫、兼毫、牛耳毫、三七毫。
不同的画笔上有着不同的纹理,分别为叶筋、山水、花卉、白鸟、长蛇、云纹。
“好……好专业啊。”
郑修叹为观止。
这是“公孙陌”的随身财物,一目了然。别人都是配剑带刀出门,而公孙陌却带了一堆纸笔,难怪那嚣张的百里镖局少当家一眼将公孙陌称作“穷酸书生”。
但郑修一眼能看出,光看这一套东西,这公孙陌绝非“穷酸”,甚至可以说是小有家底。先不提那由上等墨翠打造而成的玉砚,更不提那雕花细腻的墨条,光是那一支“叶筋牛耳毫”,那做工,应该不是当朝的作品,很有可能是一件古董。
郑修沉默着盯了一会。
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取出一卷宣纸,在桌上铺开。
郑修挽起袖子,一丝不苟地在玉砚上研磨墨条,添加清水调节墨水浓度。郑修的动作很慢,却看得出来他很熟练,虽然花了不少功夫,最后研出的墨汁浓淡适宜,在富有弹性的毛上分出了几层色泽。
毛笔蘸墨,郑修一手端着袖子,一手提笔。
这个动作维持了很久。
郑修回过神时才愣住了,他虽然挂着“猛男画师”的牌子,走的也是画师门径,但有多少水分他自己知道,能窥见门径还是薅的凤北的羊毛。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
提笔之前,眼前的白纸只是纸。可当郑修提起笔后,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白纸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泊,窥不进奥妙,照不见本心。那种他既是公孙陌可又不是公孙陌的违和感,令郑修提笔愣在远处,无从下手。
就像是他在集市上想要动手时,意识跟上了,他的手脚跟不上,所以没法还击。
此刻却恰恰相反,他的脱氧核糖核酸自己动了,手脚动了,偏偏意识跟不上公孙陌,所以无从下笔。
“对了。”
郑修看着文房四宝,画师宝具,心头一热。
他的化身郑善走的可是实至名归的画师门径。
如今在机缘巧合之下,他能通过传说中的“画鬼”公孙陌的第一视角,亲身经历他当年所经历的记忆。
公孙陌对画师的理解,他也能亲身经历。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巧了这不是!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这是一次在短时间内提升画功与境界的绝佳良机。
“也不知凤北与如尘,是否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假若在“公孙陌的记忆”中用的也是自己的脸,那应是不难认出,怕的就是万一不是。
至于认出来后如何解释“郑善”与“郑修”的关系,这倒难不倒在几个身份之间反复横跳的郑老爷。
瘦了、沧桑了、幻觉来的、都是假的、不小心、没忍住,诸如此类的理由郑修可以说是顺手拈来,无需纠结。
郑修渐渐地捋清思路。
按照“鬼蜮”的通关思路去琢磨的话,虽然眼下“画中世界”这个奇怪的鬼蜮没有提示,没有旁白,甚至连是否回档都不知道。但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郑修自己给自己设定了“任务”。
一,循着公孙陌的足迹,找到凤北与如尘,找到破解画中世界的方法;
二,借着画鬼公孙陌对“画师”的理解,进一步深入门径。
笃笃笃!
“公孙老弟!鼓捣完了没?”
郑修不知在房间内呆了多久,楚成风又来催。
“唉!”
画师长叹一声,将笔放下,朝外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在脸盆中将洗净画具,重新放好,背在身上。
郑修所住的上等房在二楼走廊最靠里,最为僻静的一间。推开门时,楚成风长剑在后,腰间悬佩,笑吟吟地搭上郑修肩膀:“公孙老弟,要不要再喝几盅解解酒?”
郑修瞪大眼睛,心里小郑在骂娘,脸上小公孙堆起满脸苦笑:“楚大哥莫要开玩笑了,小弟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若是再陪楚大哥喝两盅,怕是今日无法继续北上了。”
“北上?”楚成风闻言,流露出怪异的表情,然后拍拍郑修肩膀:“若你信得过楚大哥为人,你这些日子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客栈中,莫要出门,省得丢了性命,毕竟……刀剑无眼呀。”
郑修皱眉:“楚大哥何出此言?”
“伱再坐半天便知道了。”
楚成风摇摇头,笑而不答。他带着郑修来到客栈一旁的茶肆里。
茶肆二楼设有雅座。
说是雅座,也就比一楼清净一些。
店家小二用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在桌上一抹,随意扫去桌上残留的油污。
郑修眉毛一跳,桌子颜色黑乌乌的,乍看上去还看不出。可当店小二用抹布一擦,那块抹布上分明抹去了一层暗红色的血垢。
“清粥一盆,黄酒一坛,上几碟下酒菜,快一点,我兄弟呕了一宿,现在饿得慌。”
没多久楚成风点的菜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