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哭了。”
楚胤暗叹一声,抬手将桌上的小崽崽捞进怀里,揉揉他的后颈,摸摸他的小脑袋。
人就是这样,心里难受没人安慰的时候一个人难受那么小会儿或许就过去了。
但真有人来安慰时,心底的委屈与难过便会无限放大。
即便那个过来安慰你的人就是给你委屈受,让你难受,却原本就是你最亲近的人。
夙嘉本来只是打着哭嗝不敢哭出声,楚胤这一抱,他的眼泪便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如何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呜,楚胤……”
楚胤这时候就彻底心软了。
小孩总是这样,从小到大不管在哪受的委屈,第一时间都是来找他。
即使这委屈就是他给的,他也会像现在这样跟个小姑娘似的抓着他哭。
楚胤同他在一块了这么些年,看着小孩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一棵小竹子。
顺着惯着的时间占大部分,也算是明白小时候端王夫妇为什么会想把这崽子当姑娘打扮了。
不仅仅看他生得好,还因为他这小性子比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还要来得骄纵,还是个小哭包。
楚胤就没见过哪个小姑娘比他爱哭的。
楚胤揉了揉他的后颈,好笑道:“这会儿晓得哭了,晓得委屈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嗯?”
夙嘉呜呜地更大声了,小爪子紧攥着楚胤的衣裳,把那上好的面料都勾出丝儿了。
楚胤惩罚似的使劲儿捏了一把他的爪爪,“你还好意思哭,气人的是你,被气的是我,我难道不应该才是最该哭的那个?”
夙嘉不说话,就把小脑袋埋在他怀里呜呜地哭。
楚胤觉得脑仁儿有点疼,也着实觉得有些累了,十年如一日,他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了。
夙嘉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他便同母亲去端王府探望过。
第一次见面小孩儿就不怕生,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着,目光始终都放在他身上,还伸出小手让他抱。
他忘记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唯一记得清楚的应该就是:这个弟弟真乖。
事实证明,小孩儿的确很乖,牙牙学语时第三个会喊的人便是哥哥,然后就是楚胤。
小世子没有亲哥哥,他能称之为哥哥的便是皇后面前的二皇子殿下。
可他同二皇子并不熟,兄弟俩见面次数屈指可数,那么小孩儿的这个“哥哥”叫得便是他。
他也是在那时候有了身为兄长的实感。
大人们都说小孩儿将他当作兄长,他也觉得自己是他兄长,所以自那以后便极尽所能把人宠着惯着。
做小孩儿兄长是件令人愉悦的事。
夙嘉从小就觉得他厉害,总拿他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崇敬地看他,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他也很受用。
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夙嘉的情绪,夙嘉也一样。
对他的情绪变化尤为敏锐,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未注意到夙嘉就上心了。
乖是真的乖,可顽劣起来也是真顽劣。
尤其是小崽崽十岁之后,已然到了骄纵蛮横的地步。
除了他的话稍微能听些进去外,其他人的话一贯是当耳旁风的,连端王爷与王妃的话都置之不理。
楚胤低头看怀里的小崽子,突然生起一个疑问。
他很想知道,等再过三两年,是不是他的话对这崽子也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