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章 自在逍遥(1 / 2)

程砚秋这句话正是彭泽扬两人的矛盾所在。

彭雪奡如今已经年满十二周岁了,放在平常富贵人家,早已经是不能呆在内宅的年纪,可因着程素柔,他到现在还住在梧桐苑,没个自己的院子。

当初彭泽扬小时候可是七八岁就自己住一院了。

彭泽扬爱重妻子,却一直对这件事颇有微词,男孩子这么娇惯,将来怎么做一教之主?

虽然他自己这个教主之位也坐的是半瓶子晃荡,但至少他表面功夫还是不错的,毕竟受了老教主十几年的正规教育。

与妻子相处时日越长,彭泽扬越觉得妻子现在越来越不能理解了,她的很多做法都让他觉得颇为费解,尤其是在彭雪奡的事情上。

阿雪也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宠爱?只是程素柔的做法太过了。

程素柔一顿,站起身来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茶,微笑道,“阿雪这孩子毛毛躁躁的,他单独住我总担心旁人照顾不好他,不如等他娶了妻子成家之后,有个知冷知热的交心人在一旁,我也放心。”

彭雪奡接茬道,“好啊,阿娘,我喜欢阿武这样的,不如将来我就娶阿武好了,阿武在圣教长大,我们也算是知根知底。”

“阿雪胡闹!”程砚秋皱眉,浮生蛊没解决之前,他甚至都不想让阿武跟他单独待在一处,怎么会让他们成亲。“阿素,阿雪毕竟是个男孩子,你要留他到加冠不成?”

彭泽扬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阿素,若阿雪是个女孩子,这般娇宠也就罢了,将来找个知根底的人嫁了,有圣教做后盾,晾谁也不敢欺负了她,可阿雪是个男孩子,将来可是要担当大任的。”

“阿爹,女孩子不能继任圣教么?”彭雪奡歪头问道。

彭泽扬挠了挠头,“创教以来还没有过女子继任的记录,不过女孩子嘛,就应该跟你阿娘一样,娇娇的被我捧在手心里,干什么要舞刀弄棒的,不好看。”

他说这话的本意不过是为了讨好程素柔,确实,成婚十多年来,程素柔身子弱,未曾踏出过曲塘山半步,一直被他娇娇的养在梧桐苑。

程素柔拿茶壶的手一抖,水便撒了出来,彭泽扬连忙夺过茶壶,一手扶住她,“小心烫!”

他皱眉看着程素柔,“怎么这么不小心,阿素,是不是不舒服?倒水这种小事,跟我说一声,我来就好。”

程素柔轻轻挣脱他的手,微笑道,“不碍事,不过刚刚有些走神罢了。”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彭泽扬低头有些难过,“阿素,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谈一谈呢?你不要这样总是自己一个人钻牛角尖好不好。”

程素柔一怔,总是?

原来在彭泽扬心里,她已经有那么多的不如意了。

“阿雪的事,没得商量。”程素柔垂下眼帘遮掩发红的眼眶,转身朝屏风后的内室走去,“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你们随意吧。”

彭泽扬顿时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程砚秋,程砚秋点了点头安抚道,“等下我去劝劝她,别担心。”

见事态发展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狂奔而去,彭雪奡默默的拉着武幸悄悄从房中退了出去,两人走在少有人去的偏僻小道上,彭雪奡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

武幸干巴巴的安慰道,“先生会解决的。”

彭雪奡摇了摇头,“这是上天注定,谁也解决不了。”

不过只是教主与夫人夫妻矛盾罢了,先生怎么会解决不了呢?

而且,怎么还扯上了上天注定。

武幸毕竟有好些时候都没有在山上待着,具体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阿娘很固执,从前我只想着怎么摆脱她的控制,想要得到自由,现在却觉得她很可怜,陷入情爱之中,患得患失,无法自拔。”彭雪奡喃喃自语,“我现在都分不清,她到底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阿爹多一些。”

她为了阿爹剥夺了彭雪奡的幸福和权利,却也为了她与阿爹感情产生了分歧。

也许这才是人性。

武幸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也开始迷茫了起来,情爱,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能够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罢了,不提这些了。”

彭雪奡长舒一口气,笑道,“阿武,说说你吧。”

武幸点了点头,干巴巴的讲述了一下自己的武功进境与日堂的发展,“我现在已经到了一流的顶峰,就算是与先生也有一战之力了,日堂在唐飞霜的管理下规模发展的很快,实力现在已经可以与云堂比肩,再过几年,日堂将会是名副其实的五堂之首……”

少教主渐渐长成,直隶于少教主的日堂,已经成了圣教弟子最想去的地方。

彭雪奡打断了她,“我说的不是这些,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难道就没有遇到一些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事吗?”

武幸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正要摇头,却想起了七两。

武幸犹豫道,“你之前让我找的那个替身,倒是很有趣。”

彭雪奡顿时起了兴趣,那个替身没了用之后,他就抛到了一边,再也没有想起来过,没想到武幸还留着他。“说来听听。”

“他做饭还挺好吃,干活总有些懒散,还有些小贪财,经常想要通过讨好我得到一些银钱,然后买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享受。”武幸在脑海中回忆着,捡了几件小事讲了讲,说着说着,嘴角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你很喜欢他。”彭雪奡笑着道。

“何以见得?”武幸倒不觉得自己喜欢他,那小子一开始可是让她厌烦的很,后来学乖了,她才愿意时不时的满足一下小仆役金钱上的需求。

“你刚才笑了。”彭雪奡认真的道,“阿武,你笑起来很好看,可惜我很少见你笑。”

不论发生什么事,武幸似乎总是一脸平淡,漆黑的眼珠幽深没有光亮,偶尔会皱一下眉。

她似乎什么都不怕,不怕死,不怕痛,不怕离别,没有爱憎。

就算是当初阳安城外,她做出独自一人引走追兵这种几乎与找死无异的举动时,她的脸上也没有多余的一丝表情。

彭雪奡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场面了,他哭着说要回去救阿武,可因为他的弱小,因为他的无能为力,导致阿武受了那么多的折磨,回来的时候四肢全废,让人无法想象那样情况下的人还能活着。

的确,如果不是有浮生蛊在,可能就算救活了武幸,她下半辈子也只能卧床当个废人了。

而那时的武幸依然神情淡淡,甚至还安抚他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好的,你听先生的话,不要总来看我。”

彭雪奡隐藏在衣袖下的拳头悄悄握紧,有时候他真想问一问武幸,你到底有没有心?到底会不会为自己做一件事情?

“你其实应该多笑笑才对。”彭雪奡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