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章 狭路相逢(1 / 2)

武幸回到松烟院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子时三刻,先生却罕见的没有睡,他坐在庭院中央的石桌旁,独自斟一杯酒举起。

初春三月,夜风微寒,吹起程砚秋单薄的大袖,他抬头望着手举起的方向,一轮明月挂在天边,他喃喃低语,“举杯邀明月……”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程砚秋嘶了口气,似乎是喝的太急被呛到了,轻咳了几声,这才发现武幸站在门口,他随意道,“回来了。”

武幸点点头,走进来,也跟着望了望天上,墨色夜空,繁星暗淡,只有一轮圆月灼灼其光,她轻声问道,“先生喜欢她么?”

喜欢……她?

喜欢谁?

程砚秋被酒精麻痹的脑子有些迟钝的反应过来,是说秋月慈么?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一代佳人,玉楼明月,香消玉殒着实可惜了。

武幸沉默了一下,她记得多年以前她问过先生同样的问题,那时先生嗤笑了一声,反问道,“怎么可能?”

现如今却是截然不同的回答了。

武幸没有提醒程砚秋他的心态转变,感觉到程砚秋似乎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她决定长话短说,“先生,我明日准备启程去天山。”

“天山?是了,我原本是打算与你一同去的。”程砚秋叹息道,“让宁也陪你一起去吧,你们两个的武功,即便真是个陷阱,应该也不在话下。”

看来先生早就知道天山的事情了,武幸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先生的好意,“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武幸转身进了房间。

程砚秋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随意的又倒了一杯酒,也许是被武幸的喜欢两字牵动了心神,他不由又想到了如今摆在藏书阁三层的那把红袖刀,叹了口气,将酒饮尽,“对影成三人……”

徒留程砚秋在月色下伤神,武幸在房中安心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一早,武幸与宋宁也便各自带着堂内几十个弟子出发了,先是途径水道,到兴隆城下船,一直北上,穿过浍河到了平城。

日夜兼程,半个多月的时间,才算是走到天山脚下。

平城在晋阳的边上,晋阳再往西,便是边境上虎视眈眈的西狄,西狄苦寒,每年总要洗劫洗劫晋阳周边的平民百姓,也辛好有雁门关在,晋阳数万雄兵据守雁门关,才能保卫庆国境内不受战乱所扰。

百年之前,庆国初立,江湖中九阳自治,也正是因为西狄。

如今看到平城的百姓身处边境边缘仍然安居乐业,武幸突然觉得,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李二郎,似乎还是个明君。

宋宁也看了看武幸,“不妨今日先在城中休整一日吧,我去找人打听打听情况。”

武幸欣然同意,等到二人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吃罢了饭,宋宁也派去打探的人也回来了。

“情况如何?”

弟子低头恭敬的回禀,“的确有人见到过一个肖似谢塘的人在天山出现过,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很多年以前?那为何这传言现在才在江湖上沸沸扬扬起来?

宋宁也与武幸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来都来了,既然有线索,那么不管是龙潭虎穴,我们都要上去闯一闯。”

“自是如此。”武幸颔首,“不过,你就不要去了,在山下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山即可。”

天山险峻,山顶严寒,内力不够深厚的人在山上根本寸步难行,此行真正能够登上天山的也唯有宋宁也与武幸两人,其他人若是上了山,不仅不能够发挥出本身十分之一的战斗力,反而还有可能成为累赘。

浮生蛊本来就是武幸自己身上的事情,她不想让宋宁也为了她涉险,听从先生的话让宋宁也陪她一起,也只是为了安先生的心罢了。

宋宁也眉头一皱,“你一个人上山,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我如何放心?阿武,我还是跟你一起去,虽然我现在武功已经不如你,可毕竟痴长你好些年岁,经验比你丰富。”

武幸见说服不了宋宁也,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反正,两人现在的武功,合力之下便是程砚秋也会觉得有些吃力。

好好休息了一晚,隔日清晨两人为上山做了许多的准备,买下了两身当地人上山穿的大氅,还有一些方便的吃食与工具,嘱咐好弟子们在山下接应警戒,便上山了。

远处的半山腰上,一双珠圆玉润的手轻轻敲着手心的折扇,他眯了眯桃花似的眼睛,似是觉得有些冷,裹紧了身上绛紫色的大氅,漫不经心的对着身后的人道,“都准备好了?”

“是,不过还差一些,底下兄弟们内力不足,行动缓慢,有些艰难,不过不要紧,再有半个时辰,马上就好了!”

半个时辰啊……没关系,也够了。

何书客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山脚下蚂蚁似的两个黑点缓慢的蠕动,他轻笑,桃花眼微弯,圆脸上流露出一股子天真之感,“这一次,他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了吧。”

多年以前,何书客年少之时,为了他扇坠上那一小撮雪狼毛,在天山呆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他的武功还没有现在这么好,雪狼向来成群出没,他在天山上光是抵御严寒,内力便要用去一大半,经常狼毛没弄到,自己倒是搞了一身的伤。

可他不服输,那把扇子的每一种材料都是倾尽心血之物,怎么能在一个扇坠上倒下,正面不行,他就动脑筋想别的办法,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渐渐摸清了天山的大致地势,倚靠一些陷阱和小计谋,不仅取得了他心心念念的雪狼毛,还报了之前受伤之仇。

就是在那时,他听到了谢塘的传闻,他去天山时,谢塘已经不在天山了,只是听山下的居民说,有一个怪人,一身黑衣死气沉沉,长的倒是俊俏风流,可却有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每次他出现,明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却不自觉的小声低头,不敢睁眼瞧他,那怪人独自租了一间宅院,却不住,而是天天往雪山上跑。

有一次,租住他宅院的那家主人为他送饭之时,看到房间内地上有些污泥,以为是自己鞋底不小心带进来的,便想拿了扫帚将污泥扫出去,只是没想到他刚拿了扫帚进来,便看到污泥换了一个地方,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