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回过神来,手心里满是泪水,她伸手去看,那些水份很快便无所踪迹。
就如同她这辈子,争来夺去,云澜悦根本不屑与她相斗,不但失去了孙氏的好感,临到头也没能得到苏炳景的半分喜爱。
齐嬷嬷也不在了,曾经给过她片刻欢愉的李学子如今也给了她狠狠一击,就连自己的两个女儿,也是一个声名狼藉早早离去,一个为她所累,想来如今也是恨她的紧吧。
人要坏就该坏的彻底啊,若是当年她不动那恻隐之心,今日之事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又或者,她当初不曾去别院……
说起来何其悲哀可笑,从入府开始,苏炳景就没有碰过她,一次也没有……
她从小就喜欢的人啊,到现在憎恶厌弃透了她。
可是苏炳景又怎会知道,她曾经有无数个机会可以让云澜悦从这世上消失,可她一次也没有下定过决心,甚至不曾过分的伤害过云澜悦。
因为云澜悦是他最喜爱的人,而她不舍得看见他伤心难过。
江茗不由得想起她的母亲,那个谨言本分的女人——魏忆音。
在江茗看来,魏忆音就像是被人从某个特定的模具里印出来的一样,本分听话的过了头。
魏忆音寡言少语,好似被抽去了灵魂的人偶,全然没有半分自己的主意,与别家的大娘子也完全不同。
魏忆音不会因为自己的夫君争风吃醋,也不在意自己的夫君纳了几门妾室,抬了几房姨娘,她甚至有时还会帮着张罗,待所有妾室一视同仁的和善。
旁人问她,她也只笑着回答:“夫君为大,这是为人妻的本分。”
江茗一直觉得,江扬和魏忆音不似真正的夫妻,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出半点对另一方的喜欢。
就像是在风吹浪卷的海面上,所有的船都被摧毁,只剩下一艘可以容身的,而她们两人就是被迫捆绑在一起的,明明彼此都极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妥协。
江茗觉得或许是两人的性子不和,这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得过且过,也是能过一辈子的。
江茗永远也不会忘记,没有来由的,身体硬朗的魏忆音病了,很严重。
江扬请了很多大夫来看,大夫只说这非身体外在的病,乃是心病,若自己无法排解,旁人也没有任何办法。
那日江扬看了魏忆音许久,江茗在江扬眼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不解,疑惑……还有害怕?
病来如山倒,魏忆音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了下去,便是江扬送来再多的补药亦或是新奇的物件也没有用,魏忆音从未看过一眼那些东西。只是静默的,目光呆滞的一直坐着,常常忘了时间。
江茗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觉得魏忆音要离开她了。她抱着魏忆音哭,念着祈福的话语,但魏忆音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表情淡漠,眼睛看着前方,视线却好像是漂浮的,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直到江茗哭的累了,嗓子哑了,魏忆音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如以往无数次一样,轻拍安抚着她。
可哄着哄着魏忆音自己倒哭了起来,像是丢失了什么心爱的物件,哭的像个三岁孩童。
魏忆音开始边哭边絮叨的说了起来,大概是心思埋藏的太久,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她很委屈,又很无助,也不管江茗是否听得懂,又或者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忆音说:“他答应过我的,为什么又要失信?他想让我做一个大度懂事,听话顺从的女儿,我都照做了啊,可他为什么还是失信了?若不是我偷偷派人去找,我都不知道……他骗了我,在我嫁进江府的那一天,他就不在了。他该有多绝望和痛苦啊,一个人在黄泉碧落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明白,门当户对当真的有那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