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老人,一辈子对武学对世界的感悟,秦牧虽然未必能全盘接受,但还是一字一句都会记牢。聊完了这些,杨凤图就没有在说话,他略显艰难的重新蹲下身子,继续打理他的花草,秦牧也没再打扰,穿过花海,继续往卧龙山上走。
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凉亭里,正碰上了坐在凉亭里木质长凳上,眯着眼晒太阳的秦老,他越来越像个寻常老人了,那些附着在他身上诸如董事长,商界会长,知名企业家这些光环,正在逐渐隐没,只留下了一个风烛残年的来人,在阳光下等待着日头西落。
察觉到了秦牧到来,秦老也没有睁开他那双日渐昏花的眼,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不用上去见张楚峰了,这个老倔驴又开始玩闭关修炼那一套了,谁也不见,我去了都不给开门,不就是打架打输了吗,又没人笑话他,跟个小孩子一样。更何况他跟老黄动手,从来都没赢过呀,以前输了跟个二皮脸一样找各种借口,这么老了老了,脸皮还越来越薄了。」
秦牧会心一笑,说道:「我杨师傅也是,就不能让老张个一招半式的,好歹是几十年的老哥们,还真打算赢人家一辈子啊」。
秦老爷子也跟着笑起来,堆起一脸褶子,戏谑道:「这俩货呀,讲起道理来都是上善若水,无欲无求那一套,一派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风范,可是一对上面,那好胜之心跟毛头小伙也没什么差别」。
秦牧笑道:「有点心气好,人活着不就是一口气吗,有这么老对头,互相标着劲,精气神就足,这样长寿,你那也该找点上心的玩意,没事别老闭着眼晒太阳,要不你去看看广场舞,说不定还能整一处夕阳红呢」。
秦老爷子睁开眼,举起拐杖作势就要打秦牧,骂道「小兔崽子,你当我跟你一样,满脑子就知道搞女人,整天不是跟人争风吃醋,就是在去争风吃醋的路上,我可听说了,你跟崔家小子较上劲了,又是因为女人吧,我孙子啊,真有出息!」
若是秦家的其他人被老爷子这么数落,肯定已经汗流浃背,连连称是,痛心疾首的要痛改前非了。
可秦牧依旧嬉皮笑脸:「爷爷,你这就不明白了,我找这么多女人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咱们秦家家族兴旺,枝繁叶茂,您得体谅我这一片苦心啊」
秦老还就吃这一套,被秦牧这幅无赖做派给逗得满眼都是笑意,他喜欢秦牧跟他这没大没小的劲,也只喜欢秦牧跟他这样。
秦老看着南边的一整片别墅的秦家大院说道:「没事,这几年你就可劲折腾吧,我这把老骨头还在,一个崔家还不能把你怎么样,等你坐到了我这个位置上,有些事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一个家族,一个集团的意志,可能一句无心之言就能招惹起很大的风波。张楚峰跟我讲了一些你在莱安的事情,有些事我虽然不赞同,但你用你的方式去处理也不错,可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把家族和集团的命运交到你手里。」
秦牧迟疑了一会说道:「爷爷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想明白,今天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秦老爷子拍了拍自己坐下的长凳,示意秦牧坐到他身边,他说道:「你问
吧」。
秦牧问道:「为什么一定是我呢?您真的没考虑过秦弗狸或者秦东来吗,还有我那两个叔叔」
秦老慈爱的笑了笑,用干瘦的手拍了拍秦牧的肩膀:「是你,也只能是你,我有三个儿子,他们算是跟着我一块起家的,你奶奶走的早,我那时候一心就是拼事业,就忽略了对他们的教育,他们可能都能独当一面吧,但是都有无法弥补的短板,而坐在我这位置上就有很多人会拿着放大镜甚至显微镜研究,任何的短板都会变成要命的弱点,倒是你们这一代,东来也好,弗狸也好都受了很好的教育,比你们老子那一代要强,说实话你们三个都不错,如果咱们秦家这些人组成一个班级,而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的话,我会让东来做班里的班长,他能规规矩矩的帮着我管理班级,但正是这份规矩让他也定了型。而弗狸呢,就是那个学习委员,她人聪明又肯下功夫,她肯定学习很好,但她也只管自己学习好,不会管别人的。至于你啊,应该是体育委员兼校霸,调皮捣蛋,孔武有力,虽然有些不守规矩,但当班级手上威胁的时候,也会站出来保护班里的同学们,而且你思维活泼,还能做一个改革者,小牧啊,其实我对你有两个期望,一个是完成秦氏集团的改革,现在集团里有些人有些事我已经管不过来了,还有就是希望,如果家族有危险你能护着你的弟弟妹妹们,虽然他们不懂事,但血浓于水啊」
秦牧坐在爷爷的身边,只有在这个老人跟前的时候,他才是个孩子,秋日温煦,秋风却还是有些凉意,他见老爷子穿的单薄,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爷爷披上,他说道:」放心吧爷爷,不管将来会怎样,如果这个家族真的需要我做什么的话,我肯定尽力而为「
老爷子打开他随身带着的收音机,跟着里头的伴奏,用手在腿上哼唱了一段秦腔:「声声儿王哭二弟关张。王家住山西省绿桑县,到后来迁移在中山。不得时王在天下转,贩卖草鞋度生涯·····「
秦牧面无表情的看向远方,他知道这段秦腔的名字叫《托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