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步阐加了一剂猛药,缓缓说道,“彦先兄(顾荣,字彦先),你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为顾氏一族考虑考虑吧。”
听到这里的顾荣,猛然抬起了头,眼睛随即也瞪的滚圆,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喃喃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而端坐在大堂正位的步骘[zhì],则在一脸淡然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虽然他也有些诧异自己儿子的话,可是有些时候确实要用猛药才行。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儿子说话,或许比自己更加管用,想到这里他也便不再迟疑,手握书卷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后堂走去。
步阐看着如此这般的顾荣,长叹了一声之后,继续不紧不慢的说道,“彦先兄,过去的一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也总是要让他过去的。陆、张、步、朱四大家族,那都是前朝的事情了,更何况当今的皇帝陛下,已经替下诏替叔父他们平冤昭雪了。
现如今,那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彦先兄你现在不应当改只想着过去,应该向前看。再怎么说顾氏一族,过去也是江东首屈一指的大族,彦先你现在应该考虑,怎么尽可能的去恢复顾氏昔日的荣光啊。而实现家族复兴的路子,光靠在扬州再重新一点一点的积累,是肯定不行的,如今之计,也只能去洛阳拼一把啊。”
步阐此话一出,总以为顾荣怎么着也会表现出,一些不寻平常来,或愤恨,或悲痛,或大哭,或......可是,然他没想到的是,听完这些,顾荣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反而有些已经看穿一切的洒脱。
只见顾荣淡然一笑,平静的看着步阐,随后缓缓说道,“荣,多谢仲思兄(步阐,字仲思)的关心。不过,世兄也不必太过于为我担心。”
这下子,反而是一旁劝人的步阐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总以为,顾荣肯定是因为看不开自己家族别灭门的事,然后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淡然。
就在步阐还在无比诧异之时,那顾荣又开始说话了。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微微踱步来到大堂的屋檐之下,抬起头来看着那湛蓝的有些不太真实的天空,长呼了一口气之后,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月盈必阙,物极必反,在下虽然不才,可是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陆、张、步、朱四大家族,在江东的地界上已经历经了数百年了,威望也早已是达到了顶峰。可是,却依旧不知道收敛。当初,天下归一的时候,我也曾劝过父亲和家族里面,要学习子山伯父[步骘,字子山],这般的韬光养晦。更何况世人皆知,这天下归一之功,在曹氏而不是刘氏。即便是当时的魏王,如今的太祖武皇帝有心还政于朝,可是献帝.刘协,也不是那种雄才英主啊。
更何况,陪着曹氏一起打天下的众文武们,又怎么会甘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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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会答应呢。他们没有发作,也只不过是忌于太祖武皇帝的威严不敢罢了,可是他老人家也会有西去的那一天啊。自古以来,人活七十古来稀,更何况那个时候的太祖皇帝也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带他老人家一旦离去,那些个娇兵悍将是不会乖乖听命于汉帝的。
可是结果,又如何呢?寥寥数年之间,振军大将军.张郃,大鸿胪[lu].刘烨,以及那忠心大汉的尚书令.荀彧,相继而亡。张郃全家自尽,刘烨全家逃奔于山野,荀令君的家人,因为与江陵王.曹植大人交好,才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一手好牌,被汉献帝.刘协,给打的稀烂。
顾某自幼喜欢游历山水,这世兄你是知道的。虽说那时战乱还未平息,可在下到过的地方依旧不少。因此,天下一十四州,几乎每个大州都有我的踪迹,我看到的自然也就多了一些。我每到一处,都会和当地的百姓们详谈一番,因此我也才会知道百姓们的真实想法。他们对大汉朝廷早就已经失望透顶了,巴不得曹氏一脉早点儿夺了天下,建立新朝呢。只可惜,医者难以自医,渡者难以自渡啊。
我所说的这些,家族里的人不听啊,明明大汉江山气数已尽,可他们还是要往上贴。可是你要是光贴着大汉朝廷倒也罢了,献帝禅让,家族无非是会被打压,也不至于灭族啊。明知道那西蜀的庲[降都督.王平狼子野心,可还是想要与他一起造反,结果还未举事,就已经被人家给发现了。王平也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短短两三个月的光景,手里的十万大军全被人家搞定了。
昨日因,今日果。世人皆说,我江东四大家族被灭门,乃是汉献帝.刘协太过于狠辣所致。可是依我看来,这都是我四大家族的因果所致罢了。所以,对于汉帝.刘协,我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愤恨,而且我也知道,当今的陛下也肯定会继位登基的。新国初立,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那是必然的事,所以我四大家族被赦免也是意料之中。”
顾荣的这一番长篇大论,早已经把一旁的步阐给听傻了。良久之后,他才缓过神来,然后目瞪口呆的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彦先兄这番见多识广的言论,真是石破天惊,让人醍醐灌顶啊。步某不如兄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