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没问题,孙儿可以编些新课程。”
有了要学习的新课程,延缓毕业自然也就没啥毛病了。
“另外,从军户中选一千人进入军校着重培养,毕业之后不必让他们成指挥使,但务必得是个合格的百户。”
这一千人要都能学成,洒在各卫所中那将会是一个不小的数。
“即将毕业的那一百人已具备了足够的练兵之能,可以让他们在上课之余,协助军校的军校训练一下这些人。”
军校成立的时间不短了,各个方面基本算成熟了,练兵啥的倒是不用担心。
“皇爷爷,虽有北元虎视眈眈为借口麻痹了那些卫所,但如此一来的话会不会让那些卫所引起警觉啊?”
对这,朱允熥实在没底气。
“你此次去汉中卫,有啥感悟?”
老朱没急着回答,重新在御桉前坐下又问了句。
“上面的那些主官很多人贪图享乐,被富贵磨平了武人的习气。”
“下面的军卒首先要让他们吃饱饭,其次就是保证他们该有的利益。”
“不过相较于上面那些主官,下面的军卒反倒更有血性。”
只顾贪图享乐了,哪还知血性是啥。
朱允熥诚恳分析后,老朱气定神闲抿口茶,道:“你也说了,那些军卒只要吃饱饭,就凭那些酒囊饭袋还没那么大的号召力。”
就老朱这自信心,真不容易学。
有了老朱的压轴,朱允熥还是有些担心,道:“卫所的那些主官很多都是勋戚的部将,要是他们参与进去的话,后果可就难以估量了。”
那些勋戚都曾是以一当十的悍将,要是他们有了那个心思,还真不是轻易所能解决的。
老朱放下茶杯,牛气哄哄道:“他们不敢。”
话都这么说了,朱允熥还能说啥。
“放心吧。”
“有你皇爷爷在,天塌不了。”
见朱允熥还是担心,朱标笑着劝了句。
“你小子还不信。”
“你去汉中卫的时候,下面那些军卒对咱的信服多,还是对上面主官的信服多。”
对老朱这问题,朱允熥想了一下。
把马发根那些人想要利用身上的伤疤以战功带动军卒,妄图迫使他不得不对他们网开一面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儿臣三言两语过后,那些军卒们纷纷卸甲和马发根比起了伤势。”
“最后孙儿咋说的记不清了,反正那些军卒都喊大明万岁,皇爷爷万岁之类的。”
听罢,老朱咧嘴笑了。
“这下知道了吧?”
“那马发根是常遇春那厮的部将又如何,他常遇春还是咱的部将呢。”
“小子,你还嫩些。”
“大明的这些兵都是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咱这辈子遇到的险境远比你沔县一战多的多。”
“咱也就是现在老了,没之前的那个精力了,兼顾不过来你说的那内阁和卫所两方面的东西。”
“不然的话,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咋吃进去的,咱就让他们咋吐出来。”
老朱这自信,朱允熥望尘莫及。
“皇爷爷威武。”
朱允熥只能拍个马匹,以示佩服了。
“你小子别尽捡好听的说,真的有那个心就用在实际行动中吧。”
“就你说那内阁,咱要不是怕你小子将来折腾不起来,咱会费这个力气弄这些?”
“咱这辈子没妥协过几次,有一大半都用在你小子身上了,你就知足吧。”
要说这,还真是。
不管咋说,还真没得挑。
“孙儿往后保证听皇爷爷的话,皇爷爷让孙儿往东,孙儿绝对不往西。”
真心话说多了不履行,也得变成了狼来了的谎言。
“行了吧。”
“你这话咱听的耳朵都茧子子了,这也就是咱不和你计较,不然就你这说话不算数的主不知得治你多少次罪了。”
被老朱用事实戳破,朱允熥只能回之以尴尬一笑了。
就老朱那暴脾气,他也不想违逆老朱的,只是很多时候的很多事情总是不受他的控制啊。
朱允熥埋头瞥在奏章上,突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
大明的军队是老朱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老朱对军队有绝对的号召力。
可他都不敢保证他对军队有像老朱那样的号召力,更别说后世的那些皇帝了。
“皇爷爷。”
朱允熥左一遍右一遍的喊,终于把老朱喊的有些不耐烦了。
“你有话就不能一遍说?”
朱允熥讪讪的,不好意思解释。
“孙儿这也是才想起来。”
老朱浑身上下的不快,但还是给了朱允熥说话的机会。
“说!”
朱允熥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其事陈述了心中的想法。
“孙儿以为卫所的那些军卒的信服只是基于对皇爷爷的,等将来这批军卒老去,这个信服就会大打折扣。”
“孙儿想着是否能专门设一官职,对军卒进行思想教育,提升军卒的凝聚力外,同时也培养他们忠君爱国的觉悟。”
“让他们时刻记着他们的军饷是朝廷给的,他们要做的是效忠于大明,而不是效忠某一个主官。”
“这样军队的凝聚力不会涣散,同时永远不会出现某一卫所的军卒成为某一个人私兵。”
事实证明,政治员对于一支军队所发挥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你不就是怕等咱死之后,你掌控不了军队吗?”
听罢,老朱白了朱允熥一眼,没好气吐槽了句。
人都说老朱猜忌重,但那都是对别人,至少朱标和他就没有过猜忌。
但凡老朱对他有一丁点猜忌,他都绝对不敢在老朱面前说这些犯忌讳的话。
“孙儿不是意思。”
朱允熥辩解了句,比老朱还牛气。
“孙儿有信心管控。”
“孙儿是怕后世不争气。”
朱允熥越说越离谱,老朱也不和他计较。
“你说的有理。”
“打仗行军之际,主官也会歇息途中深入军卒当中,对他们本身的困难予以一对一的解决。”
“虽说不能把所有军卒的困难都解决了,但这样的方法对凝聚军心还是很有好处的。”
“你说的那个就是专门培养这类人,时刻关注下面军卒的想法,一旦有军心不稳的迹象提早给出解决的办法。”
“对吧?”
老朱按朱允熥说法,剖析出了其中的深层次意思。
“对!”
朱允熥点头称是,应承了老朱。
“这样的话,确实值得一试。”
“那就从你军校培养吧。”
“你打算如何施行?”
老朱既然能够同意,想必已经有了想法。
朱允熥不敢托大,想了片刻之后。
这才,认真回道:“军卒的思想建设会影响士气,从而涉及军队的战斗力,同样也影响一支军队品行修养,从思想上杜绝贪墨的发生。”
“因而,这样的人不能没有,一旦安排了那就必须得各方面足够优秀。”
“其一,打铁还需自身硬,既然是要教育军卒思想的,首先得自身品行过关,能以自身给军卒起到表率作用。”
“其二,需要有细腻的心思,缜密的思维,以及良好的口才。”
“既能从微末小事当中发现军卒的所思所想,还能剖析出产生这些所思所想的原因,最后还要开导军卒从错误的所思所想中走出来。”
具体分析之后,不用老朱多问。
很快,又道:“这样的人虽不好选择,但孙儿以为还是要从军卒中选,绝度不能让文臣染指。”
“官绅一家,一旦让那些文臣染指了军队,政令出京会更难,就连君主都迟早被他们给架空。”
对于于那些士绅,老朱一直防备很甚,要不也不可能那么大力度打击商贾。
朱允熥的这番分析,和老朱的不谋而合。
听罢后,老朱抿了口茶。
放下茶杯后,又道:“你军校不是招收新学员了,那就顺便遴选出一些来。”
得到老朱同意,朱允熥很高兴。
“谢皇爷爷。”
站在穿越者的角度,他所认为对的东西,处于这个时代的人,因受时代的局限性,很难把眼光和穿越者等同。
幸运的是,他碰到了老朱。
老朱作为古人,同样会受时代的影响。
但难能可贵的是老朱足够信任他,即便有时候在一些问题上看的不够长远,达不到和他同等的眼界。
却仍会给他尝试的机会,让他先摸索着慢慢试着来。
有了尝试的机会,到底是否值得施行,在时间的验证之下自然就会得出该有的答桉来。
有了这,朱允熥畅快不少,就连批阅奏章的速度都不知不觉变快了。
之后的几天,老朱下旨筛选了年龄在二十岁上三十岁以下的军户一千人即刻启程进入军校培训。
朱允熥则抽了时间,和军校的教官敲定一批新的课程,有兵法也有拳脚,用以训练即将毕业的那批学员。
其实,学海无涯。
军校安排的那些课程,那都是为了节省时间挑选了些主要的。
再往里面添加一些进去,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十年八年都学不完。
而与此同时,卫所中有些人也开始派人拜访在京的那些勋戚了。
一向高调的蓝玉,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出门了,更别说会求上来的那些人了。
至于其他人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下面卫所的那些人不管谁拜访过来一律不见。
朱允熥跟着老朱批奏章,方成洋汇报过来这些消息的时候,也不会避着朱标和朱允熥。
朱允熥嘴上话不多说,心中对老朱那可是越来越佩服了。
再之后,一个多月的时间,朱允熥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剩余出来的时间会抄抄《皇明祖训。
除此之外,还会抽出时间过问一下军校的事情,以及内阁自荐举荐的进程。
朱允熥精力有限,组建内阁是个颇为硕大的工程,以一人之力很难担负的起来。
因而,便调了黄观夏元吉两人主导,另外还有以新式科举入仕的,且又在京中为官的职大学生。
黄观和夏元吉还需负责电业所的事情,内阁的事务他们只是把握一下方向,真正负责操作的还是职大的学生。
这些人会把每天举荐自荐上来的人做成图表呈交给朱允熥。
籍贯是哪儿,年龄多大了,学历又是啥,都有啥特长,举荐人是谁。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附带了文章的,还会把各自的文章编号夹于图表的后面。
拿到这份图表,只需大致翻看一下,就能把这些人的情况掌握了。
就这做图表的水平,即便是放到后世都能把996这碗饭吃明白。
转眼间,腊月进入尾声。
跟着老朱那工作狂魔,既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年三十朝臣们都放假了,朱允熥还得跟着老朱处理遗留下来的一些朝政。
他就没见过加班比员工都多的老板。
只不过,他也只能在心里吐槽一下。
大过年的,他可不想被揍。
处理完,都快中午了。
朱允熥如坐针毡似的早就坐不住,不敢和老朱打招呼,只能可怜巴巴求助朱标。
老朱戴着叆叇,仍眼明心亮的。
朱允熥不过才刚有了个意思,都还没来及说话呢。
老朱便张口,道:“咱记得你还答应咱个事儿吧。”
答应老朱的事情,除非万不得已,要不然谁敢忘记。
他要敢忘,老朱有的是办法让你想起来。
“没忘,哪能忘。”
“《皇明祖训孙儿已经抄完了。”
“孙儿这就去取来。”
朱允熥起身站起,直接奔出门外。
早之前抄完的以及晚上回去抄的都在东宫放着。
一大早,朱允熥便让于实送来了。
本想着把这东西拿给老朱,他至少有一天的自由。
哪知,文武百官都放假的时间,他帮着老朱处理政务都能一直到现在。
等朱允熥出去的时候,于实被冻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
“回去暖暖吧。”
让于实等了这么久,怪不好意思的。
接了于实手里的东西,朱允熥转身回了乾清宫,连同在乾清宫抄的那些一并放到了老朱的御桉上。
“孙儿都抄完了。”
“请皇爷爷检查。”
这段时间,朱允熥一直都在老朱的眼皮子底下,朱允熥到底抄完与否,老朱还是有些估摸的。
对朱允熥放过来的一大摞东西,老朱连翻看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问道:“还记得为啥让你抄的吗?”
抄了这么久,这哪能忘记。
“倭国乃不征之国之一。”
朱允熥憋在嗓子眼的那句话,最终还是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大过年的,他要是说了,怕就不是再抄一遍《皇明祖训那么简单了。
其实,在他看来当初老朱定倭国为不征治国的时候只是迫于当时的形势。
而随着大明综合国力的提升,和倭国的新仇旧恨迟早都得报了。
“现在呢?”
朱允熥连连点头,哪敢再逆着老朱。
“皇爷爷眼光宏远,是孙儿见识浅薄了。”
朱允熥乖巧听话,老朱也没再为难。
“滚吧。”
“得嘞。”
朱允熥二话不说,当即撒腿就跑。
要是老朱反悔,他可就走不了了。
瞧着朱允熥撒欢儿似的一眨眼跑了了没影,老朱这才没好气地道:“瞧你那儿子,有半点认错的态度吗?”
就朱允熥的脾气,他要是认为对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所能更改。
对老朱的吐槽,朱标不置可否。
老朱要真不满意朱允熥的认错态度,那就不会
轻易放他走了。
朱标起身站起,翻阅朱允熥抄的《皇明祖训。
对于朱允熥的教育,朱标向来严苛。
不管做啥事情可以不做,一旦要做那就必要要做好。
正是因为朱允熥了解朱标,所以他对朱标留下抄书的事情从来都没湖弄过。
即便是抄了那么久的《皇明祖训,朱允熥仍把每个字写得认认真真,至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马虎。
正翻阅到一半,额外掉出了张纸。
捡起打开。
字迹有些潦草,一看就是在禁忌情况中所写。
朱标只瞥了一眼,眉头便越皱越深。
“咋了?”
瞧着朱标的反常,老朱开口问。
朱标没马上回应,而是先把手里的纸给了老朱。
之后,这才道:“允熥的绝笔信。”
一听这,老朱赶忙接过。
信中表示沔县情况危险,随后和老朱还有朱标道了歉,说没能听他的话活着回去,但不后悔今日选择之类。
最后又说愧对他们的培养,不能在他们身边尽孝云云。
最后的最后又说,让朱标立个正妃重新挑选个继承人培养吧,目前朱允熞还有朱允熙都不是最优人选。
紧急状况下,写的虽然潦草,很多话用在平常还有些肉麻,但放在当时的那种环境下,何尝又不是真情的流露。
“小兔崽子。”
信看完之后,老朱抹了把眼角,咧嘴笑了。
“把咱的话当耳旁风还有理了。”
随后,把信递给魏良仁。
“把这信放到咱的匣子里。”
“给那小子留些面子。”
老朱那匣子不过是梳妆匣而已,是小时候家里唯一的物件。
这匣子被老朱视若珍宝,常会把值得珍重的东西收纳于此。
钱肯定是不值,但对老朱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