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亲自去(2 / 2)

王五看到的都是下面的小吏,而张定边则是从整体吏治出发的。

天下的官兵要都想像当初起义时的那样,估计也就只有大同之下能办到的。

现在的大明在三十年修生养息之下已经向着欣欣向荣发展了,这已经是当年起义所希望的最大成果了。

“别胡诌。”

“带我见你爹。”

张定边人虽然老了,但气势还是在的。

他这一句后,王五瞬间没之前那么硬气了,只道:“我爹真病了,才喝了药睡下,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信你问他们,我爹真让我管船民。”

王五和张定边同时瞥向身后的汉子,那些人倒是机灵全都纷纷点头,应道:“是的,是的”

话都说了这么多了,也就没必要非得去见王五的爹。

“那好。”

“那你们不去直沽,停留在此作甚?”

这话是张定边问的。

而那王五本是瞅到朱允熥身上的,和朱允熥眼神交织后,随即又低下了脑袋。

“不是我不去,是船民们都不敢去了。”

“听说去了直沽的人都被官府抓去了,没被抓走的日子都不好过,根本就不是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往高房子安排的。”

王五的怀疑一出,张定边本指望朱允熥给解释,但等了良久也不见朱允熥说话。

最后,张定边只能道:“你听谁说的?”

这话是问给朱允熥听的。

直沽的情况到底如何张定边一无所知,直到现在所有的情况都还是他听朱允熥说的呢。

“他们都那么说。”

王五梗着脖子信誓旦旦道。

至于是谁说的,根本就无从追究。

该问的都问了,这下也没啥可问的了,朱允熥迟迟不说话,张定边只能在一旁等着。

以前他或许还会催促几句,现在他算是发现了。

朱允熥心思缜密,行事之前早就都想好了,根本没必要他再多此一举。

顿了片刻,朱允熥问道:“船上吃食可够?”

突如其来的发问,不仅是王五,就连张定边也有些发懵。

“不多了!”

“只能吃三日了。”

王五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回句,朱允熥也没迟疑,直接道:“从我们船上拿七日的粮食来。”

话说一半,朱允熥问道:“船上有多少人?”

“三百六十三人,一百零一户。”

刚才一句下意识回答也就罢了,这一句竟然也就这样脱口而出说了。

话说完,王五差点咬掉自己舌头。

“你问这干啥?”

朱允熥没理会王五后知后觉的警惕,继续往下吩咐,道:“调三百五十人七天的粮食来,我们行军用粮与当地官府协商。”

陈集领命离开,林雄更近一步站在朱允熥身边。

“殿下,这是?”

张定边已经隐隐猜测出了一些,但还是想从朱允熥口中知道答桉。

“三百五十人七天的行军粮,加上原有三日的粮食,应该可以解决船民老弱妇孺十日的口粮了。”

“十日后孤会拿出结果,到时候船民要还想去直沽那就去,不想去的原路返回,孤再送十日的口粮。”

朱允熥明明白白说明了缘由,给足了那些船民选择的自由权。

听罢,张定边只叹好厉害的收买手段。

这些船民拖家带口的过来那就是存了上岸的心思,不说是再给十日的,就是再给一百日的这些船民也不会说走就走了。

三十年了,他们早过厌了奔波的日子。

没想到王五竟脱口而出,道:“真的给我们十七天的粮食?”

蠢货!

没看出这是收买的手段吗?

别的先不说,要是直沽的问题水落石出了,他们仍决定继续走的话,那也得看那十日的粮食他们还有命吃吗?;

就冲着小太子刚才的表现来看,此子就绝不像表面那样好说话。

张定边心中骂了王五十八代祖宗,朱允熥心里咋想不知道,反正表面依旧还很客气,应道:“那是自然。”

恰好在这时,陈集带着粮食返回。

当两袋精细的大米放上来,王五包括身后的那些汉子,以及船舱的那些老弱妇孺,全都双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吃。

他们说口粮够三日,但更多只是些鱼干之类。

他们都是以船为家的,连地都没有上哪种出庄稼来。

唯一能吃的着的,只能是从往来的商船以及从大明那边去换取。

但毕竟物以稀为贵,能换到手的毕竟有限。

因而,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讲堪比金子一样精贵的。

出息!

张定边除了暗骂一声那些疍民外,也不得不感叹一声朱允熥的手段。

趁此机会,朱允熥又加了把火,道:“孤去看看船民。”

那些船民都不少人衣不蔽体,他们的主业又不是纺织,是真的没有衣服穿。

而且常年风吹日晒,加之不善打理披头散发的,实在是寒酸的很。

朱允熥非要坚持以千金之躯看望那些疍民,不过也是出于收买人心的手段罢了。

“站住!”

朱允熥才走了几步,王五便说话了。

朱允熥才刚送来了粮食,他还什么都没说呢,只不过是看看那些疍民而已。

王五的横加阻拦,让船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应该并不是出于压力的缘故,像王五这样的秉性应该是感受不到的。

只听他道:“我带你去。”

有人带着当然好。

王五这么一说,朱允熥笑了,船上那些人松了口气。

“有劳了!”

在王五的带领下,朱允熥押沿船走去。

有两袋粮食的缘故,这些疍民对朱允熥很是殷切。

而朱允熥对他们也非常亲切,亲自问他们的吃喝拉撒,家里有多少人目前有些啥困难。

困难很多,但不是这时候能解决的,

朱允熥一身红色的蟒袍,就那么坐在满是油污的甲板上,和那些疍民问他们的需求。

直沽的官员如何他们只是道听途说,但朱允熥的亲民他们却是亲眼所见的。

就朱允熥这做法,估计让很多动摇之人都回心转意了。

有恶吏又如何,他们在船上的时候除了时常会遇到恶风之外,还会遇到各种海鬼子。

岸上的情况再差,还能差过海上的。

不管那些疍民怎么想,也不管他们在情绪上有啥变化,朱允熥至始至终都非常平易近人。

在一只穿了个大裤衩的孩子头上抚摸了一下,问道:“叫啥名字。”

“泥鳅!”

朱允熥在孩子晒得黝黑的肩膀上抚了下,笑着道:“是挺滑,没亏了这名字。”

不用男孩自吹自擂,旁边的人便附和,道:“泥鳅这小子龙王爷赏饭吃,到了水里没人会是他的对手。”

“这小子自小抓鱼摸虾就是把好手。”

从小在海上长大的孩子,有这样的天赋不稀奇。

“这倒是个人才。”

“将来或许有大用。”

朱允熥嘴中感叹着,又有人道:“殿下要觉得可用就给他碗饭吧,前些年他家的船被海浪打翻,爷奶爹娘还有个兄弟都死了。”

有这样的一技之长,安排个事情倒不难。

不过,这些疍民能坐在这儿聊这些,明显是把朱允熥当自己人了。

当然,也都存了上岸的心思。

朱允熥微微一笑,道:“等孤得空了,就给他安排,户籍让他自己选,喜欢啥就干点啥。”

得到朱允熥的答应,这些人无不高兴。

不管这些说,这些人还是挺淳朴的,能把好事让给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该聊的都聊完,朱允熥起身站起道:“孤给你们留下七日的粮食,十日之内肯定查个水落石出。”

“但请各位乡民能够约束自身,莫要上岸扰民自误,既是大明子民就当遵守大明律法,倘若并是大明子民,那朝廷更得维护百姓权益。”

说白了,你想要上岸那就得按大明子民遵守大明的律法,要是不打算上岸还敢犯大明子民,那大明势必要维护大明子民的利益。

先礼后兵,朱允熥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旁边跟着的张定边不敢把这个事情托给王五,在众船民有了回应后,便道:“带我去见你爹。”

王五不让朱允熥他们见他爹只是基于当时的那种情况。

现在张定边再提出来,也算是一种拜会了。

“来吧。”

跟着张定边,王五的带领下在一非常小的船舱中,见到了缠绵于病榻的王有信。

这就是王五的爹。

“知院。”

陈友谅称帝后,封张定边为知院。

“身体可好?”

王有信看到张定边身后的朱允熥,应道:“劳知院挂念,还可以。”

张定边手搭在王有信腕上号脉后,又检查旁边煎药剩下的药渣。

“这药太过勐了,反倒不利于将养,我再开一方子,你明天就换一下吧。”

这得上岸才行。

张定边征求朱允熥意见,朱允熥马上心领神会,吩咐道:“留下两人,帮着抓抓药,储船民有需要抓药的一并都带回来。”

这个王有信很明显才是靠谱的带头之人,要是让王五一直领着不知啥时候就得带到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