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银行挂到户部的名下,要是赔了钱的话,那岂不就是我等的罪过了。”
之后,则是郎中们。
“是啊,既然有利有弊,那就该把利弊都考虑进去,不能只言利而不管弊,依下官看这个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夏元吉奉天殿上已经对银行表示了赞成,并且领了朱标同朱标一块凑建银行的旨意。
这不是诚心拆台吗?
夏元吉轻咳了一声,道:“很多事情有利就有弊,不能有弊就不要利了,这是典型的舍本逐末。”
夏元吉不是进士出身,又是从主事破格提拔上去的,侍郎郎中这些人难免会有所不服。
“大司徒说的是,下官看还是把诸位同僚的担心上达天听,然后把可能出现的问题想好解决方案然后再实行吧。”
他还在这儿坐着呢,干嘛多此一举让夏元吉上达天听,这是不信任他啊。
朱允熥也没指望在这儿坐一坐就把问题解决了,对侍郎郎中们的忽视都是不以为然,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
“那就把利弊全都写成奏疏上陈吧,要是再难以解决那就奏请父亲召集文武百官放在朝会上商讨吧。”
“不管如何,总是要以朝廷利益为主的。”
之后,朱允熥瞅了瞅知道出身的主事,然后抬脚离开了户部。
去而复返回了乾清宫。
朱标抬头问道:“今日咋回来了?”
按照朱允熥的尿性,他在商量脱了银行的事情,必然得以凑建银行为借口,然后又跑到了宫外的。
“户部左右侍郎还有四个郎中言说银行和钱庄既然有异曲同工之妙,那钱庄既可能倒闭,那银行也就会有这担心。”
“银行一旦倒闭,那这个亏空就得由朝廷背了,所以他们要从长计议。”
听罢,朱标放下了笔。
“这是啥道理?”
“哪有不取好处,专门取坏处的?”
瞅见朱允熥云澹风轻,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朱标抬头道:“你想好对策了?”
朝中不少人等银行凑建成,从银行贷了银子然后把汽车买回家呢,户部迟迟拖着不办,这可就得罪人了啊。
到时候,少不了有人出来说话。
朱允熥笑而不语,也不明确回复。
只是,道:“这本就不是个一蹴而就的事情,不用那么着急顺其自然就成了。”
朱标十三岁就被立为了太子,运用那些权谋之术的次数远比朱允熥多的多,哪能看不出朱允熥那点小心思。
朱允熥刚一说话,他就猜测的差不多了。
“小心点,别玩砸了。”
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儿子明白。”
朱允熥心照不宣的应下了朱标。
“还有哪些要处理的奏章,儿子来帮父亲弄。”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朱允熥少有的这么积极。
“哝!”
朱标瞟了朱允熥一眼,见朱允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没再往下继续问,直接指了指旁边还没处理完的奏章。
“上午就要把这些都处理了,下午还要召见都察院和吏部组织今年的京察。”
朱标对朱允熥信任的同时,更有磨炼朱允熥的意思,不仅把朝中的大事小情全都告诉朱允熥,能委任的也会悉数交于朱允熥。
朱允熥认真处理内阁送上来的奏章,一上午的时间都没挪窝。
不是他不愿意出去,而是他若出去势必会有人追着他问汽车的事情,他总不能说这事儿被户部拦下了,暂时没希望了吧?
他已经把握了行势,没必要独此一举,再出面把战火往户部烧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该了解的想必都了解。
而与此同时,各衙门中都交流着同一件事情。
“刘兄,你户部有认识的人吗,不知道他们商议的如何了,要想买那汽车该如何借贷?”
“我刚从户部回来,这事儿怕是要黄了,我听我那朋友说,左右侍郎还有几个郎中一致反对,他们说银行和钱庄一样,钱庄有倒闭的可能,银行也会有这一风险的。”
“这不是因噎废食吗?”
“谁说不是呢?”
“哎,你们去瞧那汽车吗,真的挺不错的,蓝玉那家伙难得大方了一回,同意用他的车载着人熘达,我正好赶上了这机会,别说,还真挺舒服。”
“舒服有何用,银行的事情怕是黄了,没有银行的借贷你能拿出一千两银子吗,即便是能拿出来你有又敢买吗?”
“唉,你们听说了吗?”
很多人奔走相告,谈论的是这些、
而在民间,同样有不少关于银行的议论。
“王家大郎,看今天的日报了吗,朝廷打算凑建银行向民间借贷,为的就是你们这些叫小微业的,要是有了这借贷,你这饼摊就能找个铺子了,不用担心刮风下雨了。”
“你这是啥时候的老黄历了?”
“今天的日报啊。”
时政日报会在早朝之后下发,但载的多是昨天流通于通政司的奏报,像今天早朝发生的事是不可能这么快记录上去的。
而是以时政评论员的身份说朱允熥打算在早朝上提这问题,同时又把银行的好处介绍了个天花乱坠。
至于最后朱允熥有没有提,这可就不知道了。
这几年随着职大的不断发展,很多人从文盲开始认起了字,其中到底有啥区别并不是很清楚。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们私下吹牛议论。
“我有个最新消息,要不要听啊。”
“说说说。”
“这事怕是成不了,我有个朋友在户部当书吏,听他说这事被上面的官老爷拦下了。”
“为啥?”
“我也不知道,说是怕朝廷赔钱还是啥?”
“狗官,正用得着他们的时候见不到他们的人影,不用他们了他们倒是又蹦跶出来了,太孙拼了命的为我们解决难题,他们倒好一句话就给否决了,我们又不是不打算还了。”
“你说的对,我现在终于知道皇帝老爷子,是前皇帝老爷子为啥被气病了,有这些狗官在就是铁人也得被气死。”
“从前皇帝老爷子到现在的太孙,无不都在为我们着想,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偏偏那些狗官却不想让们如愿。”
从对户部侍郎郎中的怨气,径直蔓延到了对所有为官之人的。
经过一天的发酵,等到官员下值时,这样的呼声变得更加激烈了。
有的人不仅仅是因为银行的事了,更多是在发泄官员们平日里为非作歹的埋怨上来了。
至于这些官员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又哪能那么容易就搞明白。
既如此,那只能一竿子打到底了。
很多官员下值回家的时候,都被人扔了臭鸡蛋烂菜叶子。
跑的慢的人被抓之后,问及为啥要扔这些东西,其还怨气沸腾的大骂狗官。
在老朱余波的治理之下,官员是很没有地位的,要真伤了无辜百姓倒霉的只会是他。
担心事情搞大被人抓到把柄,最后也只能是警告一顿把人放走。
而大多数人非但不感激,临走时还得扭头一口痰吐到地上,并大骂一声狗官。
而你还不能反过去教训,总之要多憋屈是有多憋屈。
平日里要真做过欺压良善的事情,被骂上几句也就罢了,最无辜的是那些自以为为官还比较清正的。
听说,很多官员回复后就被气病了。
朱允熥和朱标一块吃饭的时候,方成洋作为分内职责,眼梢瞅了眼朱允熥,小心翼翼的把这事儿呈禀给了朱标。
这事儿饶谁看都和朱允熥脱不了干系。
朱标听方成洋说到一半,便凶巴巴的盯在了朱允熥身上。
在朱标的跟前,朱允熥可不敢放肆,早就放下快子乖乖等着朱标的责问了。
在方成洋汇报完离开的时候,朱标这才沉声问道:“这事儿你参与了多少?”
朱标那么猴精的一人,哪能轻易瞒的住。
朱允熥如实呈禀,回道:“只授意人在日报上提前透露了朝廷凑建银行的消息,但那也是儿子在早朝上确实提议过这个事情,而且还是在父亲已经应允的情况下。”
这个事情的操作,从始至终都是符合于步骤的。
“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富明实业那儿在房子的问题上提供了借贷的项目,让百姓从中受益,因而才会坚定不移的相信银行一定能给他们带来好处。”
见朱标的脸色好了些,朱允熥这才继续解释了几句。
“这个事情往深了说,还是百姓对朝廷的信任,方成洋所言的那些无不都是说朝廷是在努力治理国家的,而不配合的乃是下面的官员。”
“换句话说,皇爷爷爱民的苦心终于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