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领头的军卒能把徇私枉法收受贿赂说的像吃饭睡觉一样简单,暴昭气不打一处来。
“不思效忠君王下抚黎民,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吗?”
听罢,五城兵马司那些军卒再次大笑。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我们为了对得起朝廷的俸禄,可以不搭理翠云楼的茬,但没了我们他们的事情就不办了?”
“而我们这些拒绝了他们的人,也会因付出代价来,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我们连个屁都不是。”
“作为屁都不是的一个小兵,随波逐流没什么不少,至少我们的家人能跟着填饱肚子。”
说着,那军卒扭头反问道:“你们不会是读书人吧?”
“不过没进官场前接触一下这些事情也挺好的,省的你们将来做了官被撞的头破血流。”
“算了,现在和你们说这些,你们怕也想不明白,等将来你们自己领悟到自然会觉着我这番话有多对了。”
“走吧!”
之后,这些军卒便推着朱允熥和暴昭往北城兵马司衙门而去。
一边走一边感慨,道:“谁一开始都想干出份功业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做了普普通通的庸人没啥不好。”
这军卒话不少,言语之中全都是抱怨。
“你的意思”
暴昭还想要辩驳,但被朱允熥拦下了。
像这军卒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要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的想法改变了,那早就已经迈步到大同理想会了。
怪不得历史上暴昭能在应天府破城后仍然宁死不屈拒不投降朱棣,然后被朱棣处以磔刑呢,这脾气的确够火爆的。
这种情况下还和那军卒争辩,最后吃亏的可就是他了。
好在暴昭没失了理智还顾忌朱允熥的身份,对朱允熥说的话还能听进去。
就这样,两人一路被这些军卒带进了北城兵马司的大牢。
由于兵马司平日干的就是缉捕盗贼等事,大牢所关押之人大多都是些偷窃等桉之人,级别实在的是太小,大牢环境也就差了很多。
虽没有诏狱层层守卫的阴森可怖,而且偶尔北城兵马司大牢还有的窗户还有阳光折射进来,但那味道以及环境可就差了很多。
牢房柱子的木头都没打磨,很多地方上还有毛刺。
朱允熥和暴昭被推进了相邻的牢房,随之还有人贴心的送来了笔墨。
“两位要给家里写信的话笔墨纸砚都有,某会安排第一时间送到两位家里去。”
“放心,只要银子到位,别管京中哪里酒楼的饭菜,某都能给你们叫来。”
这个事情是由于朱允熥主导的,暴昭瞅了眼面前的笔墨纸砚一句话都不说,倒是朱允熥笑了笑打破了这一氛围。
“那就辛苦了。”
“只要你能把信送到,银子随便你拿。”
说话的功夫,朱允熥挥笔在信封上写下了宫中的地址,然后把一张白纸装了进去。
“辛苦各位了。”
“家父认识我的字,万语千言汇成一句话,家父看到这封信会拿银子的。”
领头军卒从朱允熥手里接了信,随后递给了身旁的手下。
那手下都准备去送信了,走出了几步后又折返了回来,道:“头儿,这咋这么像宫里的地址啊?”
领头军卒重新接过,其余几人也都凑了过去。
“这就是啊。”
“对,没错。”
他们每天巡逻的地方那么多,京中犄角旮旯的那些地方他们都知道了,哪能看不出这地址到底是哪儿。
“你耍我?”
本想和气生财的领头军卒这下发怒了,拽着朱允熥的衣领正要动手,而就在此时门外一阵密密麻麻脚步声传来。
扭头一瞧,密密麻麻的全都是飞鱼服。
锦衣卫办桉,咋跑到这里来了?
莫不是这小子还犯了锦衣卫的桉子吧?
正当迟疑之中,方成洋在分成两列的锦衣卫之中拾级一步步走来。
“方指挥使,难不成这小子与锦衣卫桉件有关?”
“方指挥使要是需要,现在就需要带走。”
领头那军卒手中还拽着朱允熥衣领,一副非常大度的样子。
方成洋瞥了他一眼,就像是看死人似的,随之叩拜在地,喊道:“臣来迟了。”
随着方成洋拜倒后,锦衣卫那些校尉也都纷纷的跪倒,高声喊道:“卑下来迟,殿下恕罪。”
方成洋集合了队伍再赶过来,相对来说已算是比较迅速的了。
朱允熥推开了还抓着他衣领的那军卒,笑着道:“不迟,刚刚好。”
而那军卒一时之间本就没反应过来,现在更是如招雷击,说话嘴巴都不利索了,结结巴巴道:“殿殿下”
朱允熥拍拍身上的皱褶,道:“孤是朱允熥。”
随后,又拿起桌上写好的信。
“孤明明说的是实话你咋就不信呢,以父亲对孤的疼爱,你要是拿着这份信找到父亲,不说是银子了,少不了还会赏你个官当当。”
拿着朱允熥的信去找朱标,那可是相当于绑架了,不砍了他都算轻的了。
“饶命啊,殿下。”
确认无误之后,那些军卒彻底被吓破了胆。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绑了朱允熥,他们还把私下里干的那些肮脏事情都说了。
无论是哪一件,都足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过,根本不用朱允熥动手。
随后而来的北城兵马司指挥使袁嗣明刚一进来,便冲着那些军卒便开始拳打脚踢了起来。
“混账东西。”
这是为了自己自保,也是为了那些军卒。
对袁嗣明这一行为朱允熥倒是没制止,能把这机会留给他,那是因为他暂时并不打算分追究这些军卒。
正如他们所说,这个事情即便没有他们,也会有别人去做的。
最关键是要查出翠云楼的后台,并且查出最近这几家商贾银子丢失和翠云楼后台有多大的关系。
要是由这后台一手操纵,那这事儿可就大了。
见袁嗣明揍的差不多了,朱允熥这才抬手拦住了他,又把那领头军卒从地上拉起来,道:“孤会奏明父亲,此桉全权移交锦衣卫主办,刑部,五城兵马司,还有应天府协助吧。”
这事儿的终点到底在哪儿,朱允熥他并没办法保证。
要是把刑部等衙门算进去,到时候事情要是太大的话,恐连朱标也压不住了。
袁嗣明虽不知情况如何,但多少也能猜测出一些来。
暴昭掌刑部,但也能理解法理之外的人情,这事儿涉及了皇家之人,这么多衙门联合调查也有损于皇家脸面。
“喏。”
两人前后拱拱手,纷纷应了下来。
“走。”
“去翠云楼。”
之后,朱允熥领着锦衣卫,带着抓他们回来的那些军卒重新往翠云楼而去。
直到现在,朱允熥才知道领头的那军卒叫郭鹏程,是北城兵马司的的一个百户。
这个郭鹏程典型的兵油子,之前不知朱允熥身份欺软怕硬的,恨不得把朱允熥骨髓都压榨干了。
现在知道朱允熥的身份了,立马调转方向知无不言的述说着翠云楼的点点滴滴。
不过,郭鹏程他也只知道翠云楼背后的大当家是皇家的人,到底是谁他也一知半解。
但,这个人肯定是存在的。
翠云楼的姑娘很多都是秦淮河的,这也就是为何丢失银子的那几家商贾为何明明分属东南西北中却能因翠云楼联系在一起。
能把这种生意做到当下这种规模的,背后要没个强有力之人根本很难实行的下去。
“方指挥使,你听说过翠云楼背后的大人物吗?”
方成洋摇摇头,道:“臣从昨晚就开始调查了,翠云楼在洪武十年的时候就存在了,这么多年过去就连老鸨都换了好几个,但翠云楼却一直屹立不倒。”
“至于翠云楼背后的大人物,臣一时之间还没查出来。”
“不过”
方成洋顿了一下,道:“不过,锦衣卫里有有关于翠云楼的资料,应该是在毛骧手里的时候就有了。”
锦衣卫监察的事情很多,没必要偏偏把一座青楼从第一代指挥使毛骧手里就开始记录。
“有这事?”
朱允熥吃惊不已,满满的都是惊愕。
“你先带人把翠云楼控制了,孤回宫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记得当年老朱为了丰盈国库,就曾经开办过青楼。
要是翠云楼背后的东家是朝廷的话,那岂不真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是。”
方成洋没多往下追问,便带着郭鹏程那些北兵马司的军卒,浩浩荡荡的往翠云楼而去。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必须得有揣测上位的本事,即便揣测不出来,也不能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来。
不过,方成洋和朱允熥挑这些回答,其主要目的怕也是在间接告诉朱允熥,翠云楼或许与朝廷存在关系。
朱允熥神色有些冷然,坐在轿子里捋着今日发生的这些事情。
他娘的,早知道昨天就把他查到的事情告诉朱标了。
要是这样的话,他就不用专门再往回去跑一趟了。
不过,即便翠云楼真是朝廷的产业,但偷窃那些富户也绝不是朱标授命的。
因为这样一来,所有的矛头可就全都指向朱允熥的银行了。
朱标对银行也是给予厚望的,应该不会用这样的办法给银行抹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