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着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抖了抖一身的狗毛,无力地辩解道:“我那时已有秀莲,本不好此道,奈何猎奇心重,因而听了他们的鬼话。”
说到这里,杜知轩停顿了下,才道:“哪曾想,事完之后,那人本已奄奄一息。武大郎和道人还不知足,竟然联手将他推下悬崖。
“然后,他们二人又趁我惊谔之际,将我双手双脚捆住,再将我倒吊在树上,用铁蒺藜使劲抽打。
“我平素只知读书习字,本就体虚力弱,哪经得起这连番折腾?惊恐之下,便晕迷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呜呜呜……”
言及此处,杜知轩早已泣不成声。
于百川看着杜知轩再次落泪,却无多少怜悯。
这厮,多少有些自作自受,又能怨得谁来?
思索了下,又问道:“那武大郎把你弄成这副模样,又纳了你心爱的女人为妾,想来你早有杀他之心。但为何早不杀晚不杀,偏偏要等到三年后,才咬死了他?”
于百川委实想不通,这杜知轩为何隐忍了足足三年,直到自己珍惜万分的林荫小道已满是白霜,而父母双亲也不在人世,这才发狂,将仇人碎尸万段?
更让于百川想不明白的是,武大郎把这只杜知轩带回家豢养,又到底是什么神操作?
魏武帝那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的至理名言,他可一点也没记在心上啊。
难道,他有某种不可言说的怪癖?
两个神人的神操作,于百川是真的迷惑了。
不过,于百川想不明白,杜知轩却给了他答案。
“那畜生之所以被人称作畜生,便是无恶不作,无恶不欢。
“他恨我抢了他的秀莲,便要我日日夜夜眼睁睁看他是如何折磨莲儿的。
“唯有这样,才能满足他的报复之心。
“我是早就想咬死他,可是,那道人的造畜之术厉害啊。
“只要我对那畜生一起歹念,莫名的刺痛便会传遍全身,犹如被放在烈火中烤、油锅中煎一般。
“且久久不绝,一痛便是四五个日夜,我又如何抵持得住?
“无法,我只得日夜受着这煎熬,默默地看,默默地等,默默地看,默默地等……”
言及此,杜知轩眼神暗淡,满是绝望。
但也只是一瞬。
下一刻,眼泛凶光。
“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
“前夜,那畜生竟敢当着我的面,将我和莲儿的孩子碎尸,沾了满身的血。这还不够,他竟还要杀了莲儿。
“我再也忍无可忍,愤怒之下,不管不顾,疯狂地扑向了他,一口就咬断了他的喉咙。
“然后,我忍着钻心的剧痛,开心地饮其血,食其肉,噬其骨,寝其皮,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杜知轩竟是放声大笑,仿似胸中郁结一扫而空,再也无所顾忌。
可笑完之后,又发出一阵惨哼呻吟。
蜷成一团,颤抖不止。
看来,那钻心的剧痛,仍然未曾消退。
饶是于百川见怪不怪,此刻听完杜知轩的话,也惊骇莫名。
许久,待杜知轩颤抖稍止,才悠悠问道:“你是说,你和秀莲,有了孩子?!”
杜知轩不语,只重重点了点头。
于百川又道:“是你为犬之前,还是,之后?!”
杜知轩抬头,目无神采地喃喃回道:“之后。”
于百川:“……”
看着骨瘦如柴的黄狗杜知轩,他真的很想赞一句:“你可真行啊,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