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意?”周侯灿淡漠地看着陈广泰。他很清楚陈广泰的顾虑,但他不能白白吃了这一亏,县衙不能白白吃了这一亏。
“孙杰勾连贼寇,难道不该依律处置?”
“按理是这样讲,可……”
“没有可是啊。”周侯灿叹了口气:“伯清,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的关节吗?我虽然刚到县里,但一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我们什么都不做,县衙的脸面往哪里放?我知道你考虑县里的稳定,但现在人家把口实都送过来了,我们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给他连根起出来呢?
“何况从胥县尊动手开始,县衙和他孙家之间已经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
陈广泰脸色变幻许久,终于还是认同了周侯灿的看法。
现在县里要人有人,要抓手有抓手。他孙家只不过祖上有个布政使,可现在却连个充门面的举人都没有。
这是天要亡他孙家啊。
陈广泰把孙家的情况大致给周侯灿讲了讲,想试探他会不会有所退缩。周侯灿很是坚定,丝毫没有动摇。
见周侯灿没有犹豫,陈广泰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动手吧!”
“动手!”周侯灿对徐麒和漳州司吏说道,很快便在县衙院内拉起了一队人马。
在临走之前,陈广泰阻止了正想前去的周侯灿:“周主簿,你不必去了,那些折子还没弄好,先弄那些要紧。”
周侯灿也没有勉强,说道:“孙家这罪行咱们县里肯定决定不了,死罪需要大理寺定谳,我先给京里写封信把这儿的事详细说说,要做就做死。”
陈广泰带队出去之后,周侯灿回到院内,开始提笔给茹鸣凤写拖了一天的回信。
“瑞父,漳浦一切安好,只是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周侯灿开始给茹鸣凤遥授机宜。
茹鸣凤在礼部观政,礼部左侍郎张澯又是会试的座师。周侯灿便建议茹鸣凤把这件事先给张澯讲讲,权当是谈资了。
毕竟新官进士每月都要不定期拜会这个拜会那个,茹鸣凤的起点又不低,还是会受到张澯的接见的。
到那个时候,张澯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而这便不是周侯灿所能知道的了。
“弟侯灿再拜顿首。”
一想到自己把这么麻烦的问题直接甩给茹鸣凤,周侯灿便不由得有些心虚。
于是他很快便封好了信,生怕自己再看到里面的内容,然后又去研究那三份折子了。
在陈广泰几人押着孙杰一家人回到县衙的时候,周侯灿已经改完了。
众人在漳浦县安排了孙杰等人的住宿问题后一致同意就按这一版来。
徐麒在走之前郑重地对周侯灿说道:“周主簿,以后要是有难事可以直接给我说,镇海卫不会坐视不管的。”
周侯灿也严肃地向徐麒行了一礼,说道:“下回一定麻烦你。”
几人都是一番大笑。
待外人走后,周侯灿便吩咐承发房把自己给茹鸣凤的信先一步寄出,走普通驿传加急;漳浦县的报捷折子过三日再寄出,走急递铺加急。
这是有区别的两种方式,简单说来就是速度有所不同,急递铺要快于普通驿传。
报捷奏疏是必须要走急递铺加急的,但私信又不能搭急递铺的便车,周侯灿便只能采取间隔发出的方式让茹鸣凤不至于没有时间操作。
周侯灿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为了统一口径,他还给其他两边说了自己发出的时间,示意他们往这边靠,至少不能差太多。
从承发房出来,周侯灿便迎面撞上了陈广泰,后者问道:“大狱里的孙家该怎么处理?”
“一共多少人?”
“带上女眷和幼童总共六十二口人。”
“先饿他们两天,等胥县尊醒过来再说,这两天把县衙大门闭了,不放告,”周侯灿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别把他们饿死喽,女眷和小孩稍微给好一点。”
“好的。”陈广泰在稍稍愣了下后忙应承了下来。
毕竟要定罪还要让他们自己画押,确实要稍稍提高对女眷和小孩的待遇,让男丁有所挂念。
要是周侯灿知道了陈广泰的想法,他一定会笑。因为自己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接下来漳浦县的日子就变得正常起来,孙家家被抓虽然在县里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但是在县衙的冷处理和不断产生的新热点影响下,不久便没多少人关注了。
但在京城,刚从福建布政使司传来的几份奏折很快便会吸引众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