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胎记(2 / 2)

万壑清像是知道对方在疑惑什么似的,笑着轻轻摇头:“那不是剑伤,而是胎记,从我生下来便有了,不怪厉兄惊讶,凡是见过我胸前胎记的人,都以为那是被人一剑穿胸后留下的伤疤,其实不然,想想也能明白,如果真被人一剑穿胸,我怎么可能活到今日呢?”

万壑清一边说话一边用手边的树枝漫不经心拨弄着不远处的柴火堆,全然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番话时一旁厉明的神色变化。

从万壑清开口的那一刻起,厉明的目光便紧紧追随着他的面庞,像是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当万壑清说出那胎记从出生便有之时,厉明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灼灼的光芒,映衬在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像是黑夜空中的一颗星子,璀璨生光,明亮异常。

紧接着,厉明望向万壑清的目光在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那眼神中的眷念和不舍几乎能将人溺毙在其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万壑清才察觉到两人之间静默的有些可怕,自己身旁那人似乎久久未曾说话,便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厉明,却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地撞上厉明的眼神,那眼眸中的深情简直快要漫出来,即便迟钝如万壑清也不能装做看不明白。

万壑清还从来没被男子用这种眼神看过,顿觉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警告。

“厉兄何以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厉明这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一声,又向万壑清解释道:“道长千万不要误会,我刚才是瞧见了道长眼下的泪痣,一时之间想到了我的妻子,情难自抑,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万壑清原本的五官可用端正俊秀四字来形容,可因为多出了眼角之下的这颗泪痣,偏偏生出了女儿家才该有的风情,从小到大,他没少因为这颗泪痣招惹烦恼,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十分厌恶别人主动提起这颗红色的泪痣。

但今时今日,厉明主动提到了万壑清眼角下的泪痣,却并没有让万壑清心生恼怒,反而生出了几分别样情愫。

万壑清原本以为厉明还未曾婚娶,咋一听他提起妻子,难掩心中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厉兄原来已经娶妻了,恭喜恭喜……只是我不太明白,厉兄瞧见了我的泪痣,为什么会想到自己的妻子,难不成嫂子也跟我一样,眼下长了一颗泪痣吗?”

厉明听到妻子二字,脸上又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不错,她的那颗泪痣也如你一般,长在左眼眼下,不只位置一样,就连大小和颜色也一模一样,说起来倒真是命中注定,我今日见到道长第一眼便知道我们必定是有缘的。”

万壑清没有察觉出厉明微妙的语气,只是不免对这位从未谋面的嫂子生出了更多的好奇:“果真吗?我瞧着厉兄对嫂子如此深情,想必她一定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吧?”

厉明眸中迸出了别样光彩,似乎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一般,他缓缓开口,描述着他记忆中的妻子的模样。

“不错,她生得非常美,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呆住了,那时候的我还只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因为身份低贱备尝世人冷眼和践踏。

可她与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没有嫌弃我的身世,也没有瞧不起我满身的破烂衣衫,我初遇她的时候,她坐着轿子穿过街道,而我正在被几个同龄流氓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她听见了动静,便让轿夫停下轿子,又叫家丁拉开那些打骂我的流氓,

我从地上爬起来,正好撞见了她掀开轿帘的一幕,她的面容如同一轮皎洁的明月,我一下看呆住了,她问我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看大夫,末了又让家丁塞给我几两银子,便放下了轿帘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那顶浅蓝色的轿子消失在街角,满脑子都是她刚才对我说话时的模样,从那一刻开始,我便下定了决心,要成为这世上最高贵的人,然后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

厉明说的仔细,万壑清听得也认真,当厉明说完之后,万壑清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生出了进取之心,这是好事啊,况且我听你话中的意思,即便你现在没有大富大贵,她也嫁给了你,想必也不是什么贪图富贵的女子吧?!”

厉明将手中的枯树枝折断,扔进了火中,听着火堆里噼啪作响,继续开口:“她当然不是贪图富贵的女子,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即便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便她爹娘绝不允许她嫁给我,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我,那应该是我活这么久以来最快乐无忧的一段日子。

她喜欢竹子,我便在竹林里辟出了一方天地,搭了一栋小竹楼,只有我们两个人居住,她喜欢种菜,也喜欢养花,我便在院中开垦了一畦菜地、一畦花圃,日子虽然贫苦了些,但两个人都很满足。

她教我识字,教我岁月静好这个成语,我当时也觉得只要能这样岁月静好地过一辈子,便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