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p>
激昂的战鼓声,于江面之上回荡。</p>
汉江之上,近千艘战船厮杀在一起。</p>
震天的喊杀声,不断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p>
不少战船燃起熊熊烈火,浓郁的黑烟直冲天际。</p>
刘锜站在对岸,遥遥看着江面的战局,一言不发。</p>
他自幼长在边关,弓马娴熟,强处在于骑射和野战,对于水战,倒不是说生疏,而是根本一窍不通。</p>
别说指挥大规模战船水战了,就是坐船都会头晕犯恶心。</p>
跟在陛下身后这么久,刘锜学会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一个道理,他觉得非常对。</p>
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来干。</p>
千万别自作聪明,不懂装懂。</p>
因此,他将此战的主指挥交给了匡子新,并安排刘延庆为副将。</p>
襄阳之所以这么久没攻下,除了地理位置绝佳,易守难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宗泽手下还握有一支水师。</p>
正是这支水师的存在,让刘锜很头疼。</p>
而今刘延庆以及王渊归降后,加上这段时日打造的战船,在水师质量与数量上,彻底碾压了对方。</p>
只需解决了对方的水师,襄阳哪怕再坚固,也不过是俎上鱼肉罢了。</p>
城门能挡住几次攻城炮的轰击?</p>
“杀啊!!!”</p>
喊杀声中,襄阳水师被节节败退,一百余条战船,顷刻间就覆灭了近一半。</p>
覆灭的船只,甚至不少都没来得及进行接舷战,就被神臂弩抛射的火箭点燃。</p>
匡子新很老练,并未因兵力优势就轻敌。</p>
麾下战船分为三波,层层推进,如同一张大网,徐徐收紧。</p>
对岸的襄阳城墙之上,宗泽看着江面上的占据,面无表情。</p>
襄阳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儿,他从未想过凭一城之力顶住一国。</p>
就在这时,宗颖急匆匆地走过来,面色焦急道:“父亲,水师顶不住了,一旦没了水师策应,襄阳城也就成了活靶子。”</p>
“我知晓。”</p>
宗泽点点头,便没了下文。</p>
见状,宗颖略微犹豫了片刻,咬牙道:“父亲,趁着水师还未彻底溃败,不如撤出襄阳,退守蜀中,蜀中富庶,且有剑阁等天险可守,关键还有大宋宗室隐居于此……”</p>
赵宋对宗室的限制极多,几乎是当牲畜圈养。</p>
原本还都圈养在开封,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宗室数量暴增,成了极大的负担。</p>
宋神宗干脆下旨,五服之外的宗室不再写入玉牒,同时也停了一切俸禄,并且不再将他们限制在开封府。</p>
简而言之,你们爱去哪去哪。</p>
加上金人南下,一部分宗室跑到了蜀中。</p>
“闭嘴!”</p>
话音未落,就被宗泽一声爆喝打断。</p>
“父亲……”</p>
宗颖一愣,不明白父亲为何发这么大的火。</p>
宗泽厉声道:“我宗泽一片赤胆,岂能效权臣之故,另立天子?”</p>
闻言,宗颖赶忙解释道:“父亲误会了,孩儿并非是这个意思。”</p>
“你不必说了。”</p>
宗泽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为了一己私欲,连累襄阳百姓一年有余,为父还有何颜面再去祸害蜀中百姓?待城破之时,你拿为父的首级去献给刘锜,换襄阳百姓平安。”</p>
宗颖顿时急了:“父亲,事已至此,若不去蜀中,干脆投诚就是,何必搭上性命呢?”</p>
“呵。”</p>
宗泽苦笑一声,并未解释。</p>
他本就抱着必死之心,况且坚守这么久,数次拒绝齐国招降,想必以齐国皇帝霸道的性子,早已不耐烦了。</p>
所以,他宗泽必须死。</p>
宗颖掷地有声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那孩儿便陪父亲共赴黄泉!”</p>
宗泽神色复杂,自古忠义两难全。</p>
他乃宋臣,食宋之禄,当为国尽忠。</p>
或许后人会笑他愚忠,但他不在乎,他这一生问心无愧。</p>
“水师败了!”</p>
忽地,城楼之上响起一连串惊呼。</p>
只见在齐国水师的围剿之下,襄阳水师迅速溃败,不少士兵纷纷丢掉兵刃,跪地受降。</p>
令人诡异的是,城楼之上的守军并未表现的恐慌,反而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p>
事实上,这些底层士兵包括襄阳城中的百姓,对这场没有意义的坚守,心中都抱有抵触之情。</p>
反正都是汉儿,又非外族,谁当皇帝不是当呢?</p>
眼下襄阳要破了,这战事也终于是要结束了。</p>
……</p>
“炮兵营准备,给老子轰他娘的!”</p>
刘锜骑在马上,高吼一声。</p>
从去岁年初,他就被挡在襄阳城外,一直拖到今日,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p>
如今,终于可以狠狠的出一口恶气了。</p>
很快,八艘负责护卫神舟战舰的客船,载着八门攻城炮,朝着襄阳城逼近。</p>
内陆水师的战船讲究灵活,甲板坚固程度远不如海船,而攻城炮的后座力又很大,没开两炮,战船估摸着就得开裂进水。</p>
战船损坏了都无妨,可攻城炮却是宝贝,一尊造价大几千贯,真要掉进汉江里,刘锜哭都没地方哭。</p>
不多时,八艘客船距离襄阳城不足一里。</p>
船上的炮兵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p>
“仰角一分二厘!”</p>
“填药完毕!”</p>
“装弹完毕!”</p>
“开炮!”</p>
嗤嗤嗤!</p>
引线燃烧的声音,在秋风中响起。</p>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轰鸣在江面上炸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