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p>
落日余晖将无边无际的大海染成金色，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置身无边无垠的黄金之上。</p>
瞭望大海，朱达感慨道：“陛下诚不欺我，这茫茫大海之上，还真就遍地是黄金啊。”</p>
这时，一名补官迈着鸭子步上前：“杨院长，朱行长，开饭了。”</p>
闻言，两人朝着船舱食堂走去。</p>
晚饭是稀粥配水煮鱼虾，倒不是苛刻船员，而是此次出海，收获实在太多，多到商船装不下了，不管是香料还是宝石，又或是黄金白银，他们都不想放弃，回航之际，眼看着漫山遍野的香料就这么烂在山里，实在是于心不忍。</p>
最后猴子与朱达两人经过商议，干脆决定拿出一部分粮食出来卖。</p>
毕竟，一石粟米在中原不过一贯多钱，可在此地，却能换满满一袋肉蔻、香叶等香料，只需贩回中原，转手一卖，轻松赚个数百贯。</p>
数百倍的暴利，谁能忍得住？</p>
以至于，不少船员偷偷省吃俭用，把省下来的米饭，暗中卖给当地土人，以此换取香料等物品。</p>
对此，猴子与朱达并未阻止。</p>
大伙儿出海一趟不容易，冒着葬身鱼腹的风险，还不准下面的人赚一点了？</p>
当然，猴子二人也并非彻底被钱财蒙蔽了心智，心里有谱，留下的粮食足够他们撑到崖州。</p>
况且，中途还会停经占城国的港口，能够补充粮食。</p>
看着碗中的米粥与鱼虾，朱达只感觉胃中一阵作呕。</p>
海鲜虽好，可天天吃，顿顿吃，谁也受不了啊。</p>
见两位上官这副表情，打饭的厨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前阵子隔壁两艘战舰上发的豆芽与蒜苔长成了，小的特意命人去要了些，稍后便炒给两位相公吃。”</p>
闻言，猴子与朱达顿时双眼一亮。</p>
在船上能吃上一顿炒时蔬，那可是顶级享受。</p>
“干得不错，赏你的。”</p>
猴子夸赞了一句，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豆子扔过去。</p>
厨子一把接住银豆子，喜笑颜开道：“多谢相公赏赐！”</p>
一小碟蒜苔炒豆芽，被两人吃了个精光，反倒是水煮鱼虾，几乎没动。</p>
吃饭晚饭，天色渐黑。</p>
吹了会傍晚的凉风，猴子回到自己的船舱中。</p>
船舱本就不大，此刻还堆放着一筐筐宝石，只留下床铺可供躺下。</p>
点上油灯，猴子翻出纸笔开始写航海日记。</p>
这是韩桢要求的，将每一日的见闻与情况，都详细记录下来。</p>
不单单他要写，朱达、以及护航的两支神舟战舰群旅长，同样要写。</p>
回去后，航海日记要上交朝廷，备份审查。</p>
韩桢自然信得过猴子，之所以如此，是要先立下规矩，让远洋贸易院的官员养成习惯。</p>
……</p>
五日后。</p>
远洋商队成功抵达占城国最南边的林邑浦港。</p>
交趾是中原对越南的统称，事实上，如今的越南地区，共有三个小国，以及数十个散落的小部族。</p>
分别是李朝的大越国、占城国以及真腊国。</p>
大越国在五代之前，一直是唐朝版图。</p>
五代战乱，南汉静海军节度使女婿吴权叛乱，出兵击杀矫公羡，败南汉军于白藤江，割据交趾之地，建立吴朝。</p>
不过吴权命短，在位七年便撒手人寰，膝下十二个儿子，为争夺王位杀的昏天暗地，最终吴朝分裂成十二个割据政权。</p>
接下来的五十年内，交趾政权交替不断，王位更替比之五代十国还要快。</p>
宋真宗大中祥符二年，前黎朝大臣李公蕴趁机夺取王位，建立李朝，自称大越国，因接受赵宋册封，也被中原称之为安南国。</p>
说白了，安南就是个汉人国度，不管是吴权还是李公蕴，都是汉家儿郎，朝中大臣就更不用提了。</p>
但占城国却截然不同，是正儿八经的东南亚土著，国内虽也有汉儿，但占比极少。</p>
占城国有三十余万人，汉儿只有区区千余，而且这些汉儿早已蛮夷化。</p>
受到天竺的影响，婆罗门教成为了占城的国教，吸收改制过后，形成了独特的种姓制度。</p>
按理说，安南应该与中原亲近，占城这等蛮夷该被排斥。</p>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p>
安南前几代君主均致力于开拓疆土，对赵宋领土屡有进犯，赵宋则因被辽国和西夏牵制，一直没法腾出手来收拾安南。</p>
这让安南上下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赵宋孱弱，不堪一击。</p>
尝到甜头后，于熙宁九年，安南大举进犯赵宋，攻破邕州，屠戮百姓十万余。</p>
一时间，朝野震动。</p>
这下子，赵宋忍无可忍，付出代价稳住西夏与辽国后，派遣三十万大军，联合占城和真腊两国，三方围剿安南。</p>
在安南开疆拓土期间，不止袭扰赵宋边境，周边两个邻居也没放过，甚至一度攻占了占城国的国都，使占城国被迫迁都。</p>
所以，当赵宋提出联合讨伐安南后，占城与真腊两国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下来。</p>
赵宋确实孱弱，打不过西夏，也不过辽国，甚至镇压国内叛乱，也得调遣最精锐的西军。</p>
但收拾安南这群蛮夷，还不是手拿把掐？</p>
赵宋三十万大军一至，立刻打得安南哭爹喊娘，连安南太子也战死于军中。</p>
按照王安石提出的战略，本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一举灭掉安南，结果宋军不适应安南湿热的环境，不少士兵水土不服，且军中爆发疟疾。</p>
以至于死于疟疾的士兵，比战死的士兵还要多一倍。</p>
无奈之下，赵宋只得撤军，接受安南的议和与赔偿。</p>
此战过后，占城国为了防止安南报复，便紧抱赵宋大腿，年年纳贡，保持着良好的关系。</p>
哪怕去岁赵宋被韩桢赶到了南方，占城国也没停下纳贡。</p>
林邑浦港作为远洋贸易的一个重要节点，自然极其繁荣。</p>
南来北往的商船极多，大食、三佛齐、阇婆、渤泥……等十余个国家的海商汇聚于此。</p>
当然，人数最多的还是齐国商客，其次是大食，剩下的小国只有寥寥一两艘商船。</p>
远洋商队的出现，在港口引起了轰动。</p>
两艘护航的神舟战舰，外加两艘神舟改造的商船，犹如巨兽，乘风破浪而来，压迫感十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