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七道:“冒公子一定是嫌我们不识字,辜负了你的好诗。没关系,湘云姐姐能读懂你的诗。”
湘云转身轻捏了一把叶七的脸蛋,笑骂道:“促狭的小蹄子,不取笑我你就过不去是吧,看我不灌你几杯。”说着端起面前的秋露白就要灌叶七。
叶七边躲边讨饶,央求道:“好姐姐饶了我吧,妹妹年纪小说错了话,可半点也不敢有取笑姐姐的意思。”
冒襄姐姐求情道:“可怜见的,湘云妹妹就饶了她吧。”见湘云不再灌酒了,接着说:“七妹妹也没说错,我们这里除了王相公就数你最有学问了。”
湘云又羞又恼:“冒姐姐你也取笑我。”说完望向冒襄道:“冒兄,你今天非作首诗不可了,不然真就是瞧不起大家了。”
冒襄见大家都望着他笑,只得端起酒杯道:“只能献丑了。”
旁边伺候的丫鬟凑趣道:“纸墨笔砚早就备好了。”
冒襄喝干杯中酒,起身来到旁边铺陈好纸墨的大案旁,提笔慢慢吮墨,低头沉吟片刻,忽然抬头道:“拿酒来!”
湘云亲自取了只大盏,满斟了秋露白,双手递给冒襄。冒襄右手提笔,左手接过大盏一饮而尽,挥豪写道:
闲趁霜晴试一游,酒杯药盏莫淹留。
霜前月下谁家种?槛外篱边何处秋?
蜡屐远来情得得,冷吟不尽兴悠悠。
黄花若解怜诗客,休负今朝挂杖头。
底下写上:菊影别院访菊戏笔。然后回头笑道:“献丑献丑。”
王逸由衷赞道:“好诗,好字。”众人纷纷称赞。
湘云又捧过一盏秋露白,道:“冒兄请满饮此盏,我有话说。”待冒襄喝完后,她道:“这副墨宝是要留在别院的,别院管事求的我,我也答应了,所以请冒兄再做一首诗,我是要带回家的。”
冒襄姐姐道:“应该应该,湘云妹妹开口了,别说一首,十首八首也得写。”
湘云又道:“这次我想限题,请冒兄为一种最好的菊花题诗。”
薛夫人道:“管事的说那株鸳鸯菊最难得。”
冒襄姐姐忙道:“太对了,我最喜欢那株了,不光难得,是真好看。”
冒襄点头道:“那我勉为其难了。”说完缓缓低头踱步。片刻功夫,他走回案边,右手伸去取笔,左手一抬道:“酒来。”
湘云早斟了一盏递到手边,冒襄接过又是一饮而尽,引笔而书道:
咏鸳鸯菊
韩朋魂魄旧风流,
结就花枝也并头,
千载未消连理恨,
尚留残蝶恋深秋。
王逸在旁忍不住叫好,赞道:“冒兄真是七步之材。”叶七也点头道:“真不愧是解元公。”
湘云眼睛亮晶晶的,轻轻吹干墨汁,小心收起交给丫鬟,嘱咐道:“小心收好。”然后又斟满一盏酒递给冒襄,自己也端起酒杯道:“谢谢冒兄,我敬你一杯。”两人举杯同饮。
这时,别院管事笑呵呵地进来道:“多谢解元公,郡守大人吩咐过我,要求解元公的一副墨宝,留在菊影别院,这下我可交差了。小的没什么孝敬,进几只螃蟹,这个时节都是尖脐膏满,请各位尝尝。”身后几个丫鬟端上来几盘螃蟹,个个六—七两大小,红润光亮。
冒襄姐姐道:“这是好的,难得有这么大,倒要好好尝尝。”
于是大家重又坐下,吃起了螃蟹。
叶七看起来不善吃螃蟹,拿起一只左看右看,又瞧瞧别人,还是放下了。冒襄也不大会吃,撕了条腿子嚼成了渣,吐在盘里。湘云那双手象是专为吃螃蟹生的,就靠着一双筷子,一会功夫就剥好了一只完整的螃蟹,蟹肉蟹膏堆在蟹壳里,倒上姜醋汁,看见冒襄的吃像,不由噗嗤一笑,把剥好的螃蟹递了过去,笑道:“你真是吃人参果呢。”
冒襄扎着手推道:“你给七姑娘吧。”
叶七抿嘴一笑:“人家那是给你的,我不要。”
这时冒襄姐姐也剥好一个,递给叶七道:“吃我这个。”叶七道谢接过。
湘云准备送给绿珠,但已有丫鬟在边上帮着绿珠剥好了一个,她只好递过给薛夫人道:“嫂嫂,给你吧。”
薛夫人笑道:“我自己掰着吃香甜。”
湘云索性就递给冒襄道:“拿去吃吧!看不下你那吃相。”
冒襄只好双手接过,连连道谢。
冒襄姐姐和薛夫人相视会心一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