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襄樊郡飘了第一场雪花的时候,冒襄、王逸开始被押结京城。
二人被巡检司接管后,飞鱼处主事陈彝只分别对二人提审了一次,除了问问年纪、身世等外,其余也没过多询问,就把他们带回大牢。除了不许探视之外,二人倒也没受罪,由于关在一间牢房,二人也不觉寂寞,谈诗论文,还有纸笔可用,冒襄居然还填了一首?西江月?: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明人静。
王逸赞道:“好一曲佳人,冒兄是想薛姑娘了吧?”
冒襄不置可否,眼前却浮现了叶七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飞鱼处卫士把冒、王二人带出牢房,二人已换上陆府送来的布衣绵袍,除了脚上带了脚镣,并没有带枷,也没有坐囚车,而是各自坐了一辆轿车,车内有一名飞鱼处卫士看押。陈彝向郡提刑司借了30名铺兵,前面20人开道,后面10人押后,他亲自带了4名飞鱼卫士骑着马看押两辆轿车,从襄阳府北门出城,沿着官道向上京城进发。冒襄姐姐和湘云得到消息想来送行,却不让靠近,只能远远地哭着,望着这只队伍消失在视线里。
押解队伍过了江,很快穿过樊城府,继续向北便进入了中州郡。此时已近年关,加上局势不稳,官道上行旅稀少,即使有骡马队伍遇见这样一队官差,也赶快远远地避让。虽然行进顺利,但因为路程不远,肯定能在年底前到达上京,陈彝不急着赶路,而是按照行程一站一站走来。
这天午后时分,押解队伍进入了夹蜂古道,位于野人山区。这是去往上京的必经之路,有20多里路,路面变窄,只能容一辆马车通行,一边是深深的峡谷,底下溪流湍急,另一边是高高的峭壁、山峰。这是最危险的路段,陈彝号令所有人打起精神,注意防范,快速通过,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出古道。
一个时辰不到,队伍就顺利走出古道,前面是两条变宽的交叉官道。就在这时,交叉路口两支推着大车的行旅队伍堵了起来,双方总共20余人,互不相让,先是互相叫骂,然后就推搡起来。领头的押解铺兵骂骂咧咧,挥着刀驱赶。那些行旅不仅不怕,还和铺兵对骂起来,见铺兵挥刀,其中一人发一声喊,抡起扁担打倒了带头的铺兵,其余原本互相争斗的行旅,纷纷从大车上取出暗藏的兵器,呐喊着杀向押解铺兵,路旁树林里隐藏的30多人也举着各色兵器杀了出来。
前面的铺兵猝不及防,顿时被打倒4-5人,其余人纷纷边抵挡边后退。陈彝并不慌张,身边的飞鱼卫士也镇定自若,他首先仔细观察右边山上的树林,见没有异样,才招呼后队的铺兵围住两辆轿车,然后跳下马,带着身边的4名飞鱼卫士杀向前面。劫匪虽然有5-60人,但陈彝等5人杀到后,几个回合就砍翻6-7人,其余人纷纷后退,局势一下扭转,原来惊慌失措的铺兵,也鼓起勇气跟在陈彝等人后面呐喊着往前冲。
就在这时,原来没有动静的右侧山上,高大树木上由绳索吊着,飞下7-8个身穿黑色紧身衣的蒙面人,霎时跳到轿车周围,三拳两脚打散铺兵。前面冒襄车上的飞鱼卫士跃出轿车,拔刀抵抗,但这几个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眨眼间那名卫士腿上中剑,跌下车去。黑衣人认出车内的冒襄后,也没有管后面的王逸,两人跳上车,驾着轿车向旁边的路上驶去,其余人跟在车后。
前面的陈彝发现这个变故,立即率领4名飞鱼卫士杀回,但因为他们已杀到前面劫匪的中间,翻身杀回时耽误了时间,轿车已驶到旁边的官道,后面掩护的几个黑衣人与陈彝等厮杀了几个回合,待轿车驶远后才纷纷向两旁树林里逃去。陈彝反身骑上马,带着4名飞鱼卫士追了下去。
追出去没多远,忽听得后面一片惊叫,陈彝回头一看,大惊失色。左面峡谷下跃出一个灰衣蒙面人,到了后面轿车前用一支细竹杆一挑车帘,身子微微一扭,躲过了车里飞鱼卫士的一支臂弩。那名卫士跃出车子,一把飞鱼刀舞得雪片一般,但电光石火之间,灰衣人竹杆已点中他的腋下,接着腿弯处也被点中,那卫士丢了刀子,倒地不起。灰衣人进入车内,拔出一把短剑,切菜一样砍断了王逸的脚镣,王逸刚要挣扎,灰衣人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王逸顿时停止挣扎。灰衣人一把托着王逸的腋下,跃下车,三两步来到峡谷边,几个跳跃就下到谷底,一挥手,一根软索飞过溪流,绕在对岸的一棵大树上,软索一起,两人就飞过了溪流,隐入对岸茂密的树林中。
陈彝几人纵马赶回,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衣人和王逸逃走。陈彝见那腿上中剑的飞鱼卫士没有大碍,对他说道:“快给于主事发信号,就说事出意外,两人皆给劫走。”然后对4名骑马的飞鱼卫士道:“我们继续追。”说完率先纵马追向装着冒襄的轿车。
腿上受伤的卫士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空旷地,取出信号筒,连放了两只红色的烟火,两朵烟花在极高处炸开,久久未散。
此时天尚未黑,陈彝等人在路上疾驰,由于耽搁了时间,已经看不见前面车马扬起的烟尘。陈彝顺着大路猛追,遇上岔道便停下,仔细查看车辙印迹后继续追,大约追出30里地,便看见前面一条岔路口停着那辆马车。陈彝等人奔到后,围住马车,一个卫士下了马,小心翼翼靠近马车,突然用刀挑起车帘,车内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陈彝四处张望了一会,暮色中周围一片寂静。他又向来时经过的一片山区望去,仿佛看见几个黑衣人正带着冒襄在密林中行走。他冷笑一声,拨转马头,带人驰回。
两名黑衣人驾着马车飞驰途中,一个黑衣人钻进车内,打开了冒襄的脚镣。冒襄问道:“你是什么人?”黑衣人并未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