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又出现了爆炸头,保姆林阿姨,最后是……原田。
四人皆是被人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抓住,等睁开眼就躺在了地下室。
竹内春隐隐感到不对,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假夏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胁迫他,让他低头,同意合作吗
可实际上以他的实力即便拒绝合作也不痛不痒。
红毛等人想尽办法逃生,可地下通道犹如迷宫,还潜伏着肉眼无法捕捉的诅咒。
这些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后,一场争吵爆发,仿佛回到了那年小旅馆的走廊上,红毛拉着崩溃大哭的浅川,质疑一切都是竹内春搞的鬼。
爆炸头捏紧拳头冲上去揍人,林阿姨紧紧抱着瘦成皮骨,虚弱无力的竹内春,唯一还算可靠的成年人原田拽住爆炸头,大喝“够了”!
“再吵下去还怎么养精蓄锐!没吃没喝,你们要靠什么挺到救援来的那天!”
可日复一日的等待只等来绝望。
昏暗的吊灯在空中如生死之刃,将一张张饥黄疲倦的脸切割得比鬼怪还狰狞。
想活命就必须要喝水,第一个饮尿的是原田,而后又是一场攸关自尊的争吵,可最终所有人都妥协了。
除了竹内春。
林阿姨还是那个爱操心的老人,好说歹说见他固执如初,终于崩溃——竹内春透过她,看见一张张麻木的脸。
一个个的好像在说你在清高什么
就连东山再起,成立了新公司的原田也不住后悔起不该与他认识。
是啊,他们都是因为认识自己才被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如果不是他,此时此刻他们还在上学,还在带黏人的孙子,还在高楼大厦里高谈阔论。
竹内春受伤地眨眨眼,和从前一样不善表达。双亲的死亡令他学会了沉默,无论难过还是痛苦都像喝水般咽进肚里独自消化,他也没有清高,他只是抗拒向现实低头的自己。
十分茫然,就像三周目亲眼看见五条悟杀死伏黑甚尔那样,为自己分明存在着却又无能为力而感到深深的厌恶。
或许他就该死,死在最初的死灭洄游里。
或者他现在就该死,和系统融为一体,将这些糟糕的,乱成一锅粥的全部熔成泥,烂掉,爆炸,消失得干净!
“哎呀都睡着了吗”
金色高马尾的诅咒师出现在地下室,他手中的剑刃发出一圈渗人的寒芒。
“我的时间很宝贵的,请鹤见春同学尽快回答问题否则他们都将死翘翘哦。”
空气变得凝固,红毛像钢珠般弹起,满脸写着不敢置信,爆炸头控制不住的大骂着,其中夹杂浅川恐惧的哭声,在那歇斯底犹如魔音般的喊叫中竹内春疯了般笑倒在地。
回答什么
回答是怎么从千年前的佐佐木变成了现在的鹤见春
回答究竟是什么奇迹让弱小的他一次又一次避开陷阱,未能如人所愿,与虎杖悠仁反目成仇
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靠什么啊,他当然是靠恬不知耻,靠没心没肺,靠对重生魔障般的执念!
他们都在哭,连系统也在,只有竹内春在笑,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
血流淌到身下,被捆得只能像虫子一样扭动的竹内春尝到了鲜血。
他笑不出来了。
久未进食的身体发出虚弱的喊叫,可看见那些血肉,属于熟人身上的残骸,他控制不住的想吐。
因为自己的无能,所有人都死了。
又是这样害死了所有人。
浅川英子、红毛、爆炸头、原田,还有养育了鹤见春半生的林阿姨,临死前高喊着“鹤见春”。
一声声“鹤见春”仿佛成了剔骨的诅咒。
竹内春躺在那里,像块无知无觉的石头,在诅咒师的打趣下,麻木的与四面的尸体打交道。
诅咒师丢下他离开了,竹内春躺在一片血河里,闻着慢慢发臭的血肉,像尘埃在寂静的空中荡啊荡,又像一条被海浪卷上沙滩的鱼,这条可恨的鱼,无论太阳怎么晒怎么折磨都不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咔哒一声,捆紧四肢的锁链断开,身体能动了。
哪怕过去受再多的苦他的眼里也泛着向生的光芒,可现在只剩一片死寂。
系统哭着说,我帮你。
可这帮助来的太晚了,甚至晚的有些可笑。
四肢被锁链勒出大片青紫,他像死了般瘫在地上,在系统的鼓励中,好像对重生又燃起了希望,但他站不起来,只能像狗一样往前爬。
掌心从凝固的血液上滑过时表情未变,可在按住一团软绵绵的肉时,终于大哭出声。
活着竟比死还要痛苦。
像坏掉般他将那些残骸拢进怀里,血腥味冲天,肚子首先发出一阵痉挛的抽动。
他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了。
一路来的颠簸,衬得重生可笑至极。
徒然他想起五条悟,在高专那间狭小的宿舍里,彼时十七岁的五条悟看着十八岁的柏木春,说:“身为咒术师要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
“想要变强,就丢掉作为普通人的过去。”
他大哭不止,发现自己从没有丢下“普通人”这个身份,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在系统的带领下向主角们讨要。
只要糖果填满了瓶子就能回到普通的过去,继续过普通的人生。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天真,害死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