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宋公子收剑,想要动手挖土埋尸体时,锐利的余光,瞥见树荫后的身影。
顿时,凶光毕露。
“谁!”
“滚出来,别逼我动手。”
见过他杀人,那就别怪他心狠,不给对方留活口。
这般凶狠的宋公子,朱老五前所未见。
昔日同吃同住的同窗好友,一直是礼貌待人,温良恭谨让,不舍得踩死一只蚂蚁。
令朱老五料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这般杀人如麻......
那可是四条人命啊,不是四颗萝卜白菜!
“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公子目光阴沉冰冷,没有丝毫怜悯,望着树后面挺拔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抽出长剑,脚尖点地,疾步而来,踏起层层飞尘。
剑刃破风而来,卷起猎猎风声。
朱老五抬手,撩开遮住面目的枝叉,缠声道:“是我。”
看清楚朱老五的脸后,宋公子眼睛徒然睁大,忙调转手腕。
下一瞬。
长剑直直插入旁边的树干中。
树干被劈成两半,原地裂开,不等风吹来,重重倒地,地面为之一震。
朱老五脚底发麻,但面不改色,一瞬不瞬地看向昔日同窗好友。
“给我个解释。”
既然是朋友,他当然要会无条件站在宋公子这边。
就算宋公子杀了人,他也愿意相信是他情非得已之下的自保之举,并非嗜血狂暴的杀人狂徒......
此时此刻,他只想要一个解释。
一个发自内心的解释。
希望宋公子不要骗他。
长剑入鞘,划出一道悦耳的响动。
宋公子换上往日温和无害的笑,骨节分明的大手,拍着朱老五的肩膀,笑道:“温玉,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陌生人。”
说着,指向地上的四具尸体,介绍道:“他们就是洪六福雇的狗腿子,我惦记着吴婶子,想来探望吴婶子,路上遇见这四人尾随官差的押送队伍。”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朱老五一字一顿道。
两人相隔一步之遥,朱老五觉得宋公子无比陌生,但过往的情谊,一遍遍告诉他,冷静,冷静,不能冲动。
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
“我没想动手,是他们暗中商量,洪六福落网,他们拿不到一分钱,想在官府找到他们之前,逃离牛头镇。我出手阻止,他们奋力反抗。”
然后。
然后就成这样了......
宋公子语气轻松,对于自己做过的一切,供认不讳。
既然做了,就不怕承认。
明明被抓包,但他如此冷静,确实惊到了朱老五。
“他们罪有应得,死了也活该。”朱老五扭头,看向那四具尸体。
一群赌徒。
为了蝇头小利,甘愿为洪六福所用,干杀人放火的恶事。
如果那晚,张名朋没有及时发现,瘦高个和矮胖子放完火后,朱家肯定会有伤亡。
这四个人在外围接应,时机成熟后,也会加入瘦高个和矮胖子,趁火打劫朱家。
做人可以心肠软,但不能圣母心。
这四人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
可怜的是他们的家人。
见朱老五如此说,宋公子松了一口气,正缺人搭把手。
“挖坑,把他们埋了吧。”
这附近是官道,行人多,还是尽快处理干净尸体为妙。
朱老五没说话,撸起袖子,埋头挖坑。
挖坑,埋尸体,填坑。
落下最后一捧土后。
天色全黑,抬头能看见点点星光。
朱老五一身泥土,指甲里也是黑黢黢的。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小河旁,洗干净后,掉头,往朱家村走。
在回到朱家之前。
朱老五把该问的,全都问出口。
然而,宋公子好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用朱老五开口,宋公子披着月色,主动交代道:“剑法是亡父教的。”
“学堂里的小厮,早就是我的人,他们能进入学堂,是为了我。”
“金清风在青楼,对咱俩动手,我想出手反击,但我的身份不允许,剑法是家父亲传的,如果在人前施展,不仅红莲会被牵连,你也会遭难。”
“姓金的,本就对你我有敌意,我不能让他抓住我的小辫子。”
“以上这些事,红莲不知情,吴婶子不知情,你不知情,因为我就没打算告诉你们。”
朱老五知道宋公子身体坎坷,出身不同,命运不同,身上背负的重责也不同。
或是为了自保。
或是韬光养晦。
或是为了隐藏自身,积攒实力,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