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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府大冶县、通山县之间，</p>
有数条两山夹一谷的特殊地形，历来是商贾行人行走的官道，山谷狭长，长度在50里左右。</p>
是从赣北入鄂的最理想陆路路线。</p>
第2军团入鄂。</p>
三溪镇首当其冲。</p>
赵庄文主动请缨率2名千总及2000新军赶至此镇。</p>
百姓已无踪迹，</p>
战火将至，就连山上的鸟兽都罕见踪迹。</p>
“烧了。”</p>
“嗻。”</p>
……</p>
熊熊大火将三溪镇付之一炬。</p>
之后，</p>
就是清军层层叠叠的防线。</p>
赵庄文爬上两侧山峰（平均海拔100丈），对拔地而起的碉楼赞不绝口。</p>
他毕竟是个穷书生，有些事可以无师自通，有些事他无法了解。</p>
例如武器、工事。</p>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碉楼。</p>
好奇的爬上爬下，从孔洞里窥视，揣摩攻防战时的场景。</p>
“妙，妙哉。如此建筑，一共多少座？”</p>
“14座。”</p>
“为何不修个百余座？”</p>
“赵师爷有所不知，修筑碉楼费工费力。不到1年功夫，建起14座就已经不容易了。”</p>
……</p>
赵庄文摇头，</p>
想节节抵抗，就得有弱者心态。</p>
弱者心态的头一条——擅守。</p>
不过，</p>
他对驻守碉楼的绿营兵不满意，麻木、畏缩、冷漠。</p>
这样的兵能守得住碉楼吗？</p>
“本官代传巡抚军令，即调武昌新军进驻碉楼。”</p>
“大人，之前欠我们的饷银呢？”</p>
一群绿营兵急了，投向赵师爷的眼神里颇有愤恨、不满、敌意。</p>
……</p>
“你们负责守住谷底前3道防线，欠饷后日就发。”</p>
“谢大人。”</p>
一群绿营兵磨磨蹭蹭的撤出了碉楼。</p>
换上了肤色黝黑、面容憨厚的新军。</p>
赵庄文在武昌厮混数年，知道城市人和农人的区别大于云泥。</p>
农夫新军未曾沾染油滑狡诈，但缺乏战场经验，最适合打防御战。</p>
他拍了拍身边一名矮壮士兵的肩膀：</p>
“家里有几口人？”</p>
“回大人。8口人，我是老大，另外还有娘、俩弟妹、老婆、三个小子、一个丫头。住棋盘街。”</p>
“棋盘街是好地方。房子够住吗？”</p>
“太够了，一瓦到顶的两进小院。”</p>
……</p>
说到棋盘街的房子，</p>
赵庄文注意到这名士兵的眼睛都在放光。</p>
一瓦到顶的住房条件意味着什么，现代人已经很难想象了。</p>
2天前，</p>
赵庄文出面，责令相关衙署将衙门里存放的房契底稿一把火烧了，连夜重做了房契。</p>
不管之前的房主是谁，一概不认。</p>
从官面程序上，坐实了现在的住户就是真正的房主。</p>
将来？</p>
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p>
到阴曹地府里，找王巡抚说理吧。</p>
……</p>
“碉楼里一定要存粮存水。”</p>
“嗻。”</p>
“诸位为朝廷打仗，饷银理应多发。本官作主给诸位加发1个月饷银。家里不必担心，抚台有一口粥，就有你们家眷的半口粥。”</p>
众人眼眶发红。</p>
发自内心的感恩。</p>
从脚下无立锥之地的农夫，混到如今武昌城里人，住瓦房吃官饷，这恩情大的没边了。</p>
巡抚大人清廉刚正，和蔼可亲。</p>
训练场上嘘寒问暖。</p>
农夫们不会说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但是他们懂吃水不忘挖井人。</p>
……</p>
激励完毕，</p>
赵庄文起身，扑通一下跪了：</p>
“我赵某人代表抚台大人，拜托各位兄弟了。”</p>
众军官齐刷刷对跪，哭的不能自己。</p>
赌咒发誓，碉在人在，碉亡人亡。</p>
什么天下大势，什么吴军犀利~</p>
我们种田的只知道，为了瓦房小院，为了每月旱涝保收的3两军饷，敢和任何人玩命！</p>
不就是死嘛，</p>
种田的从来不怕死。</p>
……</p>
赵庄文也拿出了狠劲，勒令周边士绅捐粮。不捐，就等着新军上门破家吧。</p>
王杰只想青史留名，其他什么都不在乎。</p>
那自己就更加不在乎了，</p>
湖广本来就是一个岌岌可危的烂摊子，还能更烂吗？</p>
抱着这种心态。</p>
30出头的书生赵庄文头一次体会到了大权在握，言出法随的畅快。</p>
……</p>
第2军团一部匀速行军赶至三溪镇，见到了眼前冒烟的废墟。</p>
郑河安冷笑：</p>
“坚壁清野？看来，武昌有明白人。”</p>
“先吃饭，半个时辰后发起进攻，打穿峡谷。”</p>
一个步兵连、一个散兵排拉着2门大炮作为先锋尖兵，进入山谷。</p>
两侧山峰里不存在伏兵风险，</p>
山全是光秃秃的，没有树木。</p>
大清极度匮乏燃料，哪怕是拇指粗的树枝也逃不掉进入锅膛的命运。</p>
少尉抬眼望去，见山坡少数区域有些稀疏的矮草植被，甭说藏人，藏条狗都费劲~</p>
……</p>
“开炮。”</p>
谷底的清军营寨，木制营垒腾起烟雾。</p>
第一发炮弹，半数胆寒。</p>
第三发炮弹，集体崩溃。</p>
南方绿营兵能打的已经不多，大部分都是凑数的。</p>
先锋步兵轻松拔除了拦路虎，继续前进百丈，遇上了真正的麻烦！</p>
碉楼~</p>
两侧山体之上的碉楼火力，稀疏但致命威胁。</p>
火枪的大规模应用，让精锐士兵和农夫之间的差距缩小了太多。</p>
……</p>
少尉是老兵，战场经历丰富。</p>
火炮仰角不够，没法轰击碉楼。</p>
他令辎重营为士兵们每人提供一束硫磺稻草，然后爬着山坡仰攻，拔除碉楼。</p>
鄂版“小金川”？</p>
碉楼视野开阔，居高临下，枪枪见血！</p>
第2军团士兵凶悍，敢顶着枪子往上冲。</p>
冲在最前面的人中弹倒下，后面的人抓住守军装填的间隙，快速冲过危险地带。</p>
想透过枪眼射杀碉楼内的敌人太难，吴军的火枪打的再热闹，只不过是压制射击罢了。</p>
最终，</p>
还得靠冲到碉楼底下，集中个人携带的引火物架在门口烧、用烟熏~</p>
弄死里面的守军。</p>
……</p>
半个时辰后，</p>
2座碉楼黑烟滚滚，终于告破。</p>
郑河安通过千里镜，看着遍地的尸体，恼火不已。</p>
见一军官过来，他连忙问道：</p>
“伤亡如何？”</p>
“战死115人，重伤94人，还有轻伤66人。”</p>
“什么？”</p>
郑河安当场就炸毛了。</p>
照这样打下去，到武昌，弟兄们还能活几个？</p>
“暂缓进攻，飞马请示陆军大臣。”</p>
“是。”</p>
如今，郑河安不是只会刺刀冲锋的悍卒了。</p>
他也学会了算账。</p>
就像参谋本部的那帮绍兴人喜欢说的话：</p>
打仗也是做生意~</p>
划算，</p>
可以赌一把。</p>
不划算，就先等等。</p>
……</p>
能用银子解决的敌人，就别用人命填。</p>
（第1派遣军不在此列）</p>
陆军部鼓励用火炮解决问题，尽量将敌人杀死在百丈之外，多费点火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