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需要适应所生存的环境，故其行为、思想逐渐发生变化。</p>
这个变化过程以百年为单位。</p>
最终，</p>
变化会刻入基因，深刻影响绝大部分后人。</p>
从而可以佐证一个论点：</p>
地理决定经济，经济决定文化，文化又间接反映在各个方面~</p>
不是徐州人彪悍，而是生在“四战之地”必须彪悍。</p>
不是福建佬爱移民，而是生在“九分山一分田的沿海省份”只能出海。</p>
不是西、葡人天生热爱航海，而是生活在“地无三尺平的伊比利亚半岛”只能将目光投向海洋。</p>
同理，</p>
可以解释很多区域的性格特征，文化特征。</p>
无论历史怎么发展，</p>
或许地理才是根本。</p>
……</p>
精于剖析的李郁何其精明，一眼就看破了威廉所求。</p>
没过几日，</p>
海贸署长找上门，表示吴国希望和伦敦那边直！接！做点小生意。</p>
一两船奢侈品~</p>
威廉可搭乘吴国商船，一起回本土，作为报酬，他将获得此趟贸易百分之二的利润。</p>
其余利润，</p>
将用于招募人才，</p>
国籍不限，年龄不限，性别不限，涵盖数学、物理、化学、天文、军事、文学、哲学~</p>
……</p>
商船将悬挂吴国皇家旗帜~</p>
远航水手一半来自吴国水师，一半雇佣东印度公司的水手。</p>
总之，</p>
利用当前的友好局面，尽快的将触手伸到欧洲。</p>
这是李郁对外战略之文化战略的预热——扩大影响力。</p>
一船皇家冠名的奢侈品，足够轰动整个欧洲上流社会。</p>
然后借助这趟东风，将所得利润全部用于宣传吴国以及招募人才，掀起再一次东方淘金热。</p>
不要小看了文化影响。</p>
浸润得当，堪比一支无敌舰队！</p>
不过，前提是军事实力足够强硬。</p>
……</p>
从松江回苏州，御驾走的是陆路。</p>
李郁想顺便巡视一下道路情况和水利进展。</p>
如今，</p>
水泥路基本覆盖了杭州——湖州——松江——苏州——江宁之间的官道。</p>
反响很好~</p>
长兴水泥厂、英德水泥厂，这两处直属工厂的产量供不应求！</p>
如今，</p>
李郁寄希望于蒸汽机能够提高产能！</p>
光靠堆人工，已经到达产能瓶颈了。</p>
水泥是典型的原料密集产业，选址考究。</p>
长兴和英德两地除了原料之外，还具备一个共同点：水运发达！</p>
即使再过500年，</p>
水运依旧是重工业的生命线。</p>
不毗邻航线的重工业注定成本奇高，亏损连连。</p>
……</p>
一名劳工署的官员，小心翼翼的前来汇报：</p>
“陛下~”</p>
“王署长身染重疾，恐病气有碍圣体，故而让在下前来代为汇报。”</p>
李郁一愣，</p>
追问道：</p>
“是何疾？多久了？”</p>
“伤寒合并疟疾。有3个月了，大夫请了不少，药吃了不少，时好时坏，这几天降温突然就恶化了~”</p>
“人呢？”</p>
“还在挖河现场的临时办公署。”</p>
……</p>
“混账！”李郁大骂一声，“备马，你，前头引路。”</p>
代为奏报的室长被吓了一跳，连忙坐上侍卫驾驶的马车，前头引路。</p>
他也不知道陛下那句“混账”是骂谁？</p>
署长？</p>
还是大夫？</p>
还是因为3个月都不知情而恼火。</p>
侍卫骑兵前后护卫，衣甲鲜亮。</p>
李郁的骑术不错，因为从未放下，一有机会就骑马驰骋。</p>
身披羊毛大氅，避风又御寒。</p>
挖河现场，人声鼎沸。</p>
无数民夫肩挑手挖，工程已持续了大半年。</p>
见大队骑兵赶来，旗帜还绣着金龙。</p>
再傻的百姓也知道这是皇帝驾到，连忙躲避跪拜。</p>
……</p>
临时搭建的板房办公署内，一股浓重的中药味直冲鼻子。</p>
李郁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板房。</p>
第一感受是简陋，外面刮大风，里面起小风。</p>
说心里话，</p>
不在意伤寒疟疾肯定是假的，病菌比清军可怕100倍。</p>
不过，</p>
有些时候，人没得选择。</p>
躺在病榻上的王六脸色蜡黄，颧骨突出，眼窝深陷。</p>
见李郁进来，</p>
挣扎着将棉布面巾拉好：</p>
“陛下，您不该来的~咳咳咳。”</p>
李郁也不接话，从侍卫手里接过一张小凳坐下，和王六保持了3尺距离。</p>
还是嗅到了屋里若有若无的臭味。</p>
“为何不撤回府修养？为何不告知寡人？”</p>
……</p>
王六呼哧呼哧喘了一会，</p>
流泪道：</p>
“陛下为天下计提出挖河，群臣反对，唯我一个赞成。我、我挖了半年才发现，挖河工程难，难，太难了~”</p>
又是一阵呼哧呼哧，</p>
李郁自起兵以来，见过了太多濒临死亡的士兵~</p>
人在临死之前，会被死气笼罩。</p>
很难描述，但见过的人都懂。</p>
理想主义者王六，脸上全是死气。</p>
……</p>
“陛下，光苏松两府6横8纵21分支的一级河道网，臣就花掉了200万两，还，还没竣工。”</p>
“再挖下去，国库就完了，社稷也完了。”</p>
王六激动的伸出右手，骨瘦如柴的手指张开。</p>
“陛下，停止挖河！恢复徭役吧！”</p>
“臣错了！”</p>
“臣没有脸面回府养病，臣之前想的太简单了，臣~”</p>
旁边的署官也跟着哭了，扑通跪地：</p>
“陛下，署长他自己也是每天跟着民夫挖河工。泥水寒冷，这才~”</p>
李郁缓缓点头，</p>
伸出右手，握住了王六颤抖的手掌。</p>
“所有人，都出去。”</p>
屋内，</p>
只剩下君臣2人，还有木板漏风发出的轻哨。</p>
……</p>
“你没有错！”</p>
“理想主义没有错，错的只是空有理想却缺乏符合现实的手段。”</p>
王六浑身剧烈颤抖，很难说是因为病入膏肓还是过于激动。</p>
“水利，为农业根本！”李郁的嗓音略带狂热，“寡人还要挖通淮河入海河道，让千里黄泛区成为粮仓。”</p>
“到时候，寡人把你的墓移到淮河入海河道旁，让你望着那黄淮之水奔流入海。”</p>
王六呼哧呼哧，好似濒死的耕牛。</p>
不过，笑了~</p>
神情轻松，一副彻底解脱的模样。</p>
……</p>
望着这位已经步入死神殿的臣子~</p>
李郁缓慢松手：</p>
“你，安心的去吧！”</p>
颤抖的手掌逐渐静止。</p>
王六的最后一丝生机随风飘散。</p>
李郁起身，</p>
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p>
“挖河，功在千秋，难在当代。”</p>
“没有人比寡人更懂这里面的难处。若要打通万里河工，要么是金山银海，要么是尸山血海~”</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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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