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p>
沱江畔，吴军营中响起了小鼓声——集结。</p>
士兵们匆匆走出帐篷，按班排连营逐个成型。</p>
军旗、军官是灵魂。</p>
“林帅有令，破凤凰城后，犒赏三军。班师回常德，给所有士兵放一个月的假。”</p>
“万胜，万胜。”</p>
欢呼声中。</p>
士兵们打起精神，准备最后一战。</p>
破凤凰，定湘西。</p>
……</p>
伙夫们忙着分发早饭。</p>
吴军后勤标准很高，士兵每日有2斤半精粮、1斤半蔬菜、3两肉类、1两酱、半两油脂，4钱盐、少许干茶叶。</p>
战时，蔬菜配额视情况而定。</p>
肉类也是宽泛概念，鲜肉、干肉、咸鱼、蛋、野味都算入范畴。</p>
酱是好东西。</p>
在进入现代化之前，酱在民间伙食当中的意义很大。</p>
《论语·乡党》：“不得其酱不食”。</p>
翻译过来就是：</p>
傲娇的孔子，没酱就不吃饭~</p>
……</p>
这次征讨江西，后勤还临时增加了烟酒配给，大受好评。</p>
烟酒工厂的股东们笑麻了。</p>
军需生意，太踏马好挣了。</p>
全是超级大单~</p>
常德府城，</p>
行色匆匆、频繁出入衙署的那帮持江浙口音的，全是军需商人。</p>
不过，</p>
吴廷再次修改了军需支付方式，只开“军票”。</p>
一种纸张印有特殊花纹、加盖陆军大臣印章的票据，凭此票可至四海票号任意网点兑换现银，亦可用于交税。</p>
商人们并无异议，他们相信陛下的信用。</p>
不知不觉之间，李郁又向前走了一小步。</p>
……</p>
老天爷似乎也想凑个热闹。</p>
久违的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平静的沱江上。</p>
吴军军阵森严，水陆并进。</p>
沱江流经凤凰段，河道高差不大，水位平缓。</p>
3艘卸掉风帆的漕船之间以铁索木板相连，船头堆积土袋，用于抵御箭矢枪子。</p>
船舱内，多个火箭弹发射架前后分布。</p>
船尾，</p>
每侧各坐着6名身强力壮的桨手。</p>
一二，划啊~</p>
劳动号子声中，船只缓慢向前，好似老牛耕田。</p>
咻。</p>
一支火箭破空，拉出漂亮尾焰落在城外的一处吊脚楼上。</p>
吊脚楼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坍塌，倒入沱江，激起水花。</p>
……</p>
军官预估了一下，大声下令：</p>
“继续前进。”</p>
大约前进了70丈后，又高呼：</p>
“停船，下锚。”</p>
两只大铁锚沉入水底，形成了一个稳固的水上火力平台。</p>
2里外，</p>
是横跨沱江两岸的虹桥。</p>
这是一座极其坚固的石头拱形桥，上百名火绳枪手在桥上布防，他们用土袋堵住了石头护栏之间的缝隙。</p>
两翼入城道路都被石块堵死。</p>
而凤凰城的两翼，是山峦。</p>
高处隐约可见旗帜飘扬，阳光下刀枪兵刃晃眼。</p>
用千里镜观察，还能发现其中有隐藏的大炮。</p>
曾涤在工部的任职经历没白干，至少是个合格的土木老哥。</p>
……</p>
吴军在距离虹桥2里外停住了脚步。</p>
林淮生收好千里镜，</p>
轻声道：</p>
“开始吧。”</p>
传令兵一路狂奔，高呼：</p>
“林帅有令，进攻。”</p>
军官们齐刷刷抽出佩剑：</p>
“上刺刀，准备进攻。”</p>
“万胜，万胜，万胜。”</p>
刺刀如林，士气如虹，吼声如雷。</p>
吴军士气高亢，巧了，凤凰城守军也是一样。</p>
……</p>
“敢死队一人发50两，还有大巫师施法，刀枪不入啊。”</p>
昨晚亲眼目睹了神迹的土匪们积极报名。</p>
面前的长条桌上，摆满了大巫师赐予的神酒。</p>
土匪们喝完，纷纷砸碎手中陶碗。</p>
而此时，</p>
位于凤凰城最高处的曾涤却是后背发凉。</p>
浑然不觉曾老九回来了。</p>
老九带回了好消息——他一举击溃了背后捣乱的黔军王生烈部。</p>
不过，</p>
曾涤一点都兴奋不起来，将手中千里镜递给老九。</p>
“你瞧瞧，那是什么兵器？”</p>
……</p>
吴军突然使用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过的武器，这种感觉很不好。</p>
实际上，</p>
吴军打广州满城曾用过一次火箭弹，但在傍晚。</p>
后来也不曾被清廷重视，只是在邸报里模糊提了一嘴。</p>
当时，</p>
所有人都沉浸在“广州八旗死战不退”，不能自拔。</p>
而且自那以后，鸡贼的吴军就再也没在战场上使用过这种武器。</p>
曾老九望了半天，茫然放下千里镜。</p>
冒出了四个字：</p>
“奇巧淫技。”</p>
……</p>
话音未落，曾老九突然又举起千里镜，怒吼道：</p>
“杀千刀的，那是咱家老八。”</p>
曾涤夺过千里镜，猛然睚眦目裂。</p>
吴军推出了一辆瞭望车，杆子顶上绑着个人，居然是当初溃败时被吴军轻骑兵军团兀思买俘虏的老八。</p>
“卑鄙无耻的江东鼠辈。说我们是土匪？他们才是土匪。”</p>
“冷静。”</p>
曾涤的手掌在袖子里微微发抖。</p>
他恨不得将城下的这伙敌人扔进五毒坑里，方能解恨。</p>
……</p>
狂躁的老九喊道：</p>
“大哥，我下去亲率敢死队，救回八哥。”</p>
啪，</p>
脸颊挨了一巴掌。</p>
“大哥~”</p>
啪~</p>
又是一巴掌。</p>
干瘦的曾涤揪着强壮如牛的老九，用凶狠的语气说道：</p>
“你给我记住了，军中只能有一个声音。”</p>
“从现在开始，再多说一个字，我割了你的脑袋。”</p>
曾老九愣住了~</p>
一会握紧刀柄，一会又松开。</p>
噙着泪水望着吴军开始堆积柴禾，众目睽睽之下，点火烧老八。</p>
无他，</p>
林淮生希望最大限度的激起曾涤的仇恨，激起凤凰城守军死战，不要再搞什么胜利转进了。</p>
吴军上下，受够了连绵的大山。</p>
若是拉到洞庭湖平原，曾涤就是有10万军队也不够灭的。普遍装备了榴弹炮和臼炮的吴军，杀人就像割麦子。</p>
……</p>
一辆瞭望车车斗里，载着打扮的金光闪闪的随军大仙。</p>
大仙头戴黄铁冠，手摇三清铃~</p>
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特别亢奋。</p>
高空作业？</p>
高空做法。</p>
总之，大仙正在将一连串的咒语喷向凤凰城。</p>
林淮生皱眉：</p>
“差不多了，放火箭弹吧。”</p>
旗语打出~</p>
沱江江面，火光乍现。</p>
拖着尾焰的火箭弹腾空而起，一发接着一发。</p>
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仰望这壮观瑰丽的景象，一发两发三四发，五发六发七八发。</p>
……</p>
江面，</p>
4个平台一起发射。</p>
中间是武库，满载铁皮壳带尾翼火箭弹。两侧是发射平台，火箭弹咻咻腾空。</p>
船尾，</p>
桨手们默默待命。</p>
身边放着水桶，斧头，长杆，随时准备救火。</p>
根据陆军部兵器署试射火箭弹的经验，这玩意很危险，容易殉爆。</p>
果然，</p>
有人大吼：“有哑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