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穆琛刚才说‘再不进就迟了’,但他们三个真的进了正殿之后,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算起来他们算是来的最早的三个位了。
太帝君还没出来,沈奚靖他们是不能坐的,只能站在一边干等着。
穆琛坐到主位上,让慈寿宫的宫人进去通传,便不再言语。
沈奚靖老老实实低着头站在门口,倒是秦海斌时不时抬头瞅穆琛,见他一直没往两人这边看,便有些失望,转头想别的去了。
一时间正殿里极安静,不多时门口又有了写动静,其他几位宫侍也一道来了,他们本来有说有笑,但一看到穆琛坐在主位喝茶,便也跟着沉默下来,沈奚靖知道,他们其实都想说话,但碍着别人面子,又都不敢说。
因为低着头,沈奚靖不好再抬头去看别人是什么样貌,只能大致知道他身边这位比他高一些,衣服也要更精致些。
从沈奚靖这角度看去,他身上还挂着一个玉佩,一个香囊,那玉是好玉,水头很足,雕着一只枝头喜燕,香囊手工差一些,但布料极好,沈奚靖猜想,这位可能是少有几位比他大的宫侍,不是苏容清就是谢燕其。
这时,柳华然的贴身大宫人之书过来通传,说太帝君驾到。
宫侍们忙弯腰行礼,就连皇帝穆琛也放下手里的茶杯,坐姿端正了一些。
柳华然想必不是第一次比宫侍们与皇帝来得更晚,沈奚靖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但在这之前的那一年里,他只是站在正殿的角落里,穿着豆青的宫装,手里捧着成匹的布料。
现在一切已经不同。
太帝君来了,他们就得行礼,沈奚靖虽然是新人,但他位阶并不低,占到了前排最左一个,他们五个淑人站前面,后面还有四个采人,一般来例行请安是不用跪礼的,但今日有两位主子,穆琛也坐主位之上,他们只能跪下行礼。
宫侍们跪了,口里称:“问圣上、太侍人安。”太帝君答“起来吧”,他们才悄无声息地站起。
沈奚靖做起这一套十分流利,丝毫看不出宫人出身,柳华然扫他一眼,也觉他与往日大有不同,果然是世家之后。
虽然他们这些宫侍没有主位,但是也不能都站在大殿里,平素都是只苏容清与谢燕其两个七品淑人坐,其他人站,但今天多了沈奚靖,柳华然便开口:“奚靖今个可是新人,也赐坐吧。”
沈奚靖原本想站着听会儿便回去,没想柳华然对他却多有关注,心里叹气,只能硬着头皮谢了,规规矩矩坐到椅上。
与他同位阶的宋瑞与路松言都还站着,单让他坐,这柳太帝君真是对他十分“关照”。
沈奚靖坐下后,柳太帝君暂时放过他,先与穆琛聊了一会儿他的课业,又问了他身体如何,最后话题又回到沈奚靖身上:“皇儿,我给你选的这个小子不错吧,你可喜欢?”
虽然以前柳华然也很喜欢打趣皇帝,基本上有头有脸的宫侍们也都被他打趣过,但沈奚靖这次他可问的直接,也不知是真关心两人关系,还是担心皇帝不喜与他不满。
皇帝轻轻扫了沈奚靖一眼,轻声答:“尚可。”
尚可,也就是还可以,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算是谁都不得罪。
沈奚靖心里松了口气,却听柳华然又道:“既然你觉不错,那怎么人家都去了安延殿,位份还是原地停着呢?”
说实话,但凡采选入宫的宫侍们都是先给份位,再侍寝。而宫人则相反,是先侍寝,再有份位。
但沈奚靖虽然是宫人,但他是柳华然与皇帝亲口说的,他们私底下都知晓他身份,所以在侍寝之前,先给了他名份。这一点看,沈奚靖是与先前清心所那些宫人不同的。
按理说,沈奚靖应该与采选入宫的宫侍一样,虽然侍寝,但不升位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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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永安内宫中,稍得宠的宫侍们都会有赐字,如南宫太侍人,在位时赐字慕,曰慕侍人,虽然他位阶只是从一品,但可位比正一品贵侍,正是因为他有皇帝亲口御封的字。
而如今宫里的宫侍们,因为入宫时间尚短,至今没有人得御字亲封,沈奚靖今日,算是头一遭。
穆琛这一句话讲出来,正殿里其他宫侍可谓神态各异,穆琛的眼睛轻轻在他们脸上扫过,最后把目光定在柳华然脸上。
柳华然见穆琛淡然看着他,既不像是高兴,也不像是生气,仿佛他们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他心里一哽,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猜不透这个他打小看大的皇儿了。
“这个法子倒好,依你看什么字好些?”柳华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