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国外出生的?”
“嗯,在北欧。”蓝釉点点头,“你知道吧,你肯定去过,在挪威。天很蓝,水也很清澈。我爸爸说很像几十年前的西南,四姑娘山的那片天。我妈妈说现在在新疆还能看到那样子的天空。”
“哼,”季泽同不屑地笑了一声,“携款私逃的都在北欧。”
“对啊”蓝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瑞典的银行很方便。”
“那你干什么又回来?”
“呃……钟家叔叔说想我们了。”蓝釉想了好一会儿,想出这么个理由来。
“我不信。你放着国外的逍遥日子不过,跑回国内来受罪?”
“那不一样,毕竟当初是我们一走了之,把什么都扔给钟叔叔。现在他们请我们回来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这件事很复杂,你也知道,有些局面是不可能彻彻底底全身而退的。”
蓝釉倒是不忌讳,说的都是大实话。
季泽同穿好了衣服,看看表,指针已经靠近了十一点,于是就问:“这儿离梅园多远?”
“一个小时车程。”
“你有车?”
蓝釉点点头。
“送我去。”季泽同语气强硬,说完就十分干脆地朝着门口走去,也不管人家今天有没有空,愿不愿意送。
蓝釉只好跟在他后面,出了房间。到酒店大厅之后,季泽同发现这里是二环路的一家五星酒店,离老北京并不远,离任氏也不算远。
蓝釉穿着一身牛仔裤和牛仔衬衣,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内衬格纹的羽绒服,脚上是一双运动鞋。他随时随地都像一个在校大学生。季泽同里面穿着他那单薄的西装。西装外面套羽绒服实在是有点奇怪,蓝釉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给他找出一件旧旧的呢子外套。两个人身材差不多,穿上去还刚好。
蓝釉启动了酒店门口的一辆路虎,季泽同跟着钻进去坐在副驾驶。他扯了扯身上的外套,始终觉得那衣服从款式到料子都旧得有点不像话,忍不住问:“这是你的?”
蓝釉开着车,眼睛盯着前方,摇摇头:“这是我爸的。很多年前在西南的时候,一个老师傅给他做的。那时候的手工真好,料子也好,你看,这么多年都没坏。”
季泽同松开手。一时无话。天冻得有点离谱,没有暖气的人们在空气中瑟瑟发抖,哈出的气体瞬间变成白雾。蓝釉只不过把窗户开了一个缝感受了一下,就打了个喷嚏。于是他自言自语道:“这天看上去要下雪啊……”
“这儿也会下雪吗?从来没听说过。”
“不知道。才十一月嘛。冻狠了是会下雪的。最近天气反常得厉害,前几年不是还闹雪灾了吗?”
“你很关心国家大事嘛!”
“那当然!怎么,你这个祖国的官二代不关心这些事?”
季泽同讪讪地笑着道:“还轮不到我关心这些事。再说,现在真正关心国计民生的官儿也少了。”
“都醉生梦死去了?”蓝釉微笑着打趣。
“你有意见?”
“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个祖国的接班人都对未来感到渺茫,老百姓也真没啥盼头了。”
“什么时代都会有人渺茫的。”季泽同看着窗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这个小朋友聊这些东西,“你会觉得没盼头?我看你生意挺好啊!”
“那不一样啊。我们生意越好,老百姓越没有盼头。什么都得请我们出手了,那才是最糟糕的世道。”
季泽同突然想起来这小子是混黑道的。什么时候变得需要依靠他们了?真是没救了。
“也不是。你以为从现在才开始变成这样的?很早以前就是了,不然我爷爷和我爹那个时候,我们蓝家也不会那么盛。现在好很多了,只是最近又起来了一阵,所以钟叔叔才让我们家回来个人帮帮手……年轻人,要对未来有信心!对爱情也要有信心!”蓝釉宽慰他道。
季泽同不由得仰天大笑:“哈哈……我都和你睡了,你还劝我对自己的爱情有信心?”
“那有什么,你难道没少睡?我相信你们家那位不会介意。你又不是个姑娘,再说他不也娶了别人吗?还生了孩子……你们都是半斤八两。谁也比谁干净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