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自履新以来。因忙于杂事,以至于迁延两月方才得与诸位相会。实在是失礼的紧了,现借此饮宴之机,自罚三盏,以赎怠慢之罪。”,面带笑容说完,随着他一声高呼“酒来”,早与衙内等候的涤诗随即捧盘奉盏而上,崔破连饮三盏后,乃将手一挥。高声喝道:“开宴。上酒!”
随后的半个时辰,崔使君便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盘旋与各个席次之间,早已掌握今日宾客资料地他,一一寒暄劝饮,尤其是面对那许多番邦商贾。刺史大人更是依据近几日学来的异族母语问候,这一番心思毕竟没有白费,直使满院宾客都是心下大是受用,也将适才院中地不安与猜疑气氛消解不少,一时看去倒也是宾主融融。
“崔大人果然是国朝栋梁,更难得的是如此美风仪,老令公大人得孙婿如此,实是慧眼如炬,不由得不让人大是钦佩呀!只可惜崔使君大婚及加冠礼时,本使俱因皇差在身,不能躬身到贺,还望使君大量,务以此罪我才是。”尖利地嗓音、保养的如同婴儿般地皮肤,不消说,现下开言之人必是内廷广州供奉使黄斯文,黄公公无疑了。
“不敢当公公如此!”崔破心下既已决定拿此人开刀,面上便绝少客套,只微一拱手,对这黄公公的邀饮直如视而不见一般,擦身向别席而去。
这黄公公打着内廷的招牌,任意搜检船舶。于这广州期间可谓是声威赫赫,历任刺史固然是对其礼敬有加,那一干被他捏在手心的往来商贾们,更是对其半点不敢得罪,他又何曾受过如此冷遇,况且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面色由红变白,复又由白转青,待这一轮变幻完毕,众目睽睽之下的黄公公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去,重重将手中僵执的酒盏重重顿于几上,起身尖声喝叫道:“走!”
满院寂静中,眼见黄公公由两个小宦簇拥着已是行至府衙门前,却见适才尚是满脸和煦的刺史大人冷冷一声道:“走?今日本官尚有借重黄公公处,还请公公稍留为宜,来呀!请黄供奉使归坐。”
“崔破,你究竟意欲何为,本使乃是有内府寺发票赴任的,你一个小小广州刺史还管不得我!现下你放本使回衙,看在公主、驸马面上,我自可不与你计较,否则,宋公公及皇上面前,本使自有与你……”不待又惊又怒的黄公公将话说完,早有随行而来地四卫之一,在崔破地眼色下,上前驱开两个吓得发抖的小宦,将一块丝绦紧紧将其嘴堵住,看定。
这一个蓦然而来的变化直使院中愈发落针可闻,适才溶溶荡荡的气氛消弭无形,所有人都将目光灼灼紧盯向已然重上衙前高阶的刺史大人。
“小小一点家丑,倒让众佳客见笑了,还请诸位勿惊。”哈哈一笑后,崔破温言说道,不过只看众人依然是一幅紧张的模样,想来他这番安慰话语收效实在有限。
“传正兄,怎么样!愚弟说得不错吧!这崔大人出手实在大是不凡,依刺史大人惯例,这黄老贼此番怕是报应临头了。”院中背墙僻处,满脸兴奋的吴文广对范传正小声言道。
“黄老贼,你也有今日”眼见老气死老父的大仇这般模样,心下跌宕不休的范传正那里还说得出话来,只用一双喷火的眼眸紧紧盯住那黄公公,恨不得一个跨步上前手刃此贼。
“今日与宴的都是我广州一地海事商家的头面人物,本官将大家请了来并无别意,一则是想与大家见上一见,也免得日后对面不识,失了礼数;这其次嘛!却是想借此时机,宣布我大唐海关寺正式成立。”
听到“海关寺”三字,适才落针可闻的院落中顿时微泛波澜,众商贾愈发凝神听去。
“只是在说道这海关寺之前,本官却是不得不提一提这位黄公公”一言即毕,崔破阴沉了脸色扭头向黄供奉使道:“黄斯文,你这阉狗,假内廷供奉之名,行贪贿盘剥之实,竟敢肆意察拿索要往来海事商船,稍有逆尔之意者,动辄以供奉内廷之名强扣船只,尔之所为,不仅愧对天子,更大伤我朝体面,其罪之大,不诛难容朝廷法度,更难平广州士庶民愤。来呀!将此民贼推出府门,斩!!!”
这一声厉喝出口,早有等候已久的衙役拥上,在满院人惊骇的目光中,将闻言软瘫在地的黄斯文拖出衙外,随着三声金锣鸣响,随即便有一个腰缠红巾的衙役用托盘捧回一个大好头颅交令。
淡淡将那首级瞅了一眼后,崔破微微一笑,对满院色作煞白的宾客道:“海关寺,顾名思义,乃我大唐管理往来海事之所在,具体到贸易上,便是负责查验进出海船、收取商船海税及促进海外贸易三事上了。自即日始,往来东南沿海诸州商船事宜,一体由海关寺接手,其他任何人等,不再干予其事,换言之,只要进出之商船经过本寺查验并足额交纳海税后,便可于我大唐近海诸州通行无阻!”
其时,唐廷海事因无统一管理,是以往来海客多受重重盘剥,而不同州府之间,更是索钱多少更有不同,实是往来贸易之商贾们最为挠头之事,此时听闻崔破这般说法,心下大觉此实为善政无疑。
“刺史大人,却不知道这海税是怎么个收法?”急性子的大食商人撒马尔罕问出了一个众人都是大为关心的问题。
“丝绸及瓷器等贵重货物取十税一,而其他一应杂货循十五税一”,满面和煦的崔破淡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