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虹呻吟了一声,“敢问尊姓大名不是叫张无忌吧?”
那人愣了一下:“不是。”
“那就好。”
苏虹忍着疼,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浑身筋骨。
“居然没有骨折也没有严重挫伤。”她叹了口气,“我可真是命大。”
那人哈哈大笑:“遇上了我,姑娘当然福大命大。”
苏虹这才仔细打量起那人,四十岁出头,腿短身长,脑袋挺大,脸上五官神情看着很和善,他披着战袍穿着铠甲,脸上有血痕,腰侧挂着一个拳头大的玩意儿,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此人五官立体感很强,高鼻深目,一望过去就知不是汉人。
“大叔,您是氐族人?”苏虹好奇地问。
男人点点头:“姑娘是南人?”
“我是女人。”苏虹嘀咕了一句,“汉人嘛……也可以这么说,其实到了我这一代,天知道混了多少胡人的血。”
中华民族是个曾经多次民族融合的群体,到了二十一世纪,就算户口本上标明是汉族,也难保祖宗十八代里没有一点戎狄蛮夷的DNA。
“看姑娘不像本地人士,是怎么会来长安的?”
苏虹踌躇了一下:“其中原因十分复杂,大叔,我们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吧,不要在河滩上留宿了。”
男人点点头:“好。几里之外有座破道观,如今战火肆虐,恐怕道士们都跑光了。就去那里吧。”
看样子他对此地甚是熟悉,苏虹松了口气,就跟在男人身后,俩人在河滩上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行,火红落日就在他们之前不远地平线上,如千年之后,毫无改变。
“大叔……”苏虹问。
“干什么?”那男人头也不回答。
“大叔是陛下的人吧?”
“唔,算是吧……”
“苻坚……呃,陛下去了何处?”
“我哪里知道。”
“他还活着吧?”
“应该吧。”
苏虹揉揉胳膊,哼了一声:“长安城的人都死绝了,他倒是跑掉了。”
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也不想这样……”
“可是现在成了这样了,”苏虹说,“刚才我们一路走来,满街都是死人……”
“那是慕容冲干的,是他号令屠城。”
“谁唤醒了这个嗜血阿修罗?不是陛下一手培养出来的么——明知这孩子有问题,还放他去平阳做太守,一做就是十几年,那不是等着他蓄谋反扑么。”
男人不说话了。
“……现在可尝到苦果了吧,他当年养虎遗患,王猛劝他不听,王猛那是正宗汉人,胡人怎么斗得过汉人的花花肠子?所以说苻坚陛下自己不好,虽然我也不想这么说,可是苻坚陛下他……”
男人觉得苏虹啰嗦得实在讨厌,他索性停下脚回过头:“姑娘,就别苻坚苻坚的了,你又不是他的婆娘,总把他挂嘴上干嘛?”
苏虹脸一红:“我……我这是看他丢了大好河山,替他不值得。”
“多谢。”男人瞪了她一眼,“姑娘还是操心你自己吧,这个样子,你怎么回家去?”
对方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苏虹,如今她算是安然无恙,却不知控制组的人是否平安。苏虹想打开腕部的受话器,但想到有古人在面前,便忍住了这心思。
“到晚上再说吧。”她叹了口气,“现在我也联络不上他们。”
“他们?你的同伴?”
苏虹点点头:“我们遇上了慕容冲的人,我是在混乱中跌下山崖的。”
那男人点头道:“我听见了,还听见惨叫声。”
“惨叫?”苏虹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吐火的兵器,什么老六身上着火了……”
苏虹放下心来,吐火的兵器,大概是指的小于携带的军用喷火枪,既然要减少子弹的使用,就只有这玩意儿能顶事儿了。看样子喷火枪把那些鲜卑人给吓着了。
只不过千万别被古人抢去,不然就成十六国的稀罕武器了。
男人玩味似的看着苏虹的表情:“你知道他们取胜了?”
“虽不能断言取胜,那些鲜卑人终究是伤不了我家兄弟的。”苏虹笑了笑,表情带着几分骄傲。
“唔,难怪姑娘这么大胆。”男人想了想,“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姓苏,苏东坡……”苏虹卡住,苏东坡的苏,这是她一贯介绍自己姓氏的方式,可如今是十六国时期,苏东坡还得再等六百多年才能出生呢。
“就是,呃,那个……苏妲己的苏。”她说完,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喷,好容易想出了一个本家,却是个狐狸精。
“叫什么呢?”
“单名一个虹字,霓虹的虹。”
“好名字。”男人笑笑,“姑娘容貌端丽,和那般亡国祸水倒是两样。”
“什么就亡国祸水?”苏虹不满,“国家灭了就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我最不齿这种言论。”
岂料那男人被抢白却没发怒,他只笑了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大叔你叫啥?”
男人不理她,只往前走:“快点吧,天要黑啦!”
苏虹闷头嘀咕了一句:“没礼貌,问了人家的名字,自己却不肯说。”
男人依旧大步流星往前走,好像没听见她的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