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执中沉声道:“主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为君,你为臣,君臣之间,却是讲不得公平。”
秦忘舒道:“这倒是奇了,当初世尊自去尊位,又不肯让世人传他事迹,就是怕自己威加天地,无人挟制,难免自高自大起来,怎地他的后人,却能任性胡为?世尊若知此事,岂不是羞愧无极。”
黄执中变色道:“你好大胆,你这是置疑天伦阁的存在吗?”
秦忘舒道:“世间法宝,德者居之,天伦阁执掌天地中枢,自然也该如此,在下着实想不明白,为何天伦阁大位,唯有刘氏后裔可以担当。”
黄执中一字字道:“你说出这话来,已是逆天。世尊虽是逊位避名,那是世尊高风亮节,难不成就因世尊谦逊,我等就要对世尊置之不理?世尊创世之功,无以复加。我等拥立世尊后裔为天伦之主,那也是对世尊的一点崇慕之情,人若不知感恩,又该何以为人。”
秦忘舒其实对刘氏后裔执掌天伦,原也无话可说,这等大位,若不由世尊后裔执掌,又怎能运转方便?那仙界无数大能,个个目高于顶,又能瞧得上谁?唯有世尊后裔执掌天伦,那些仙界大能方能万事周全。换成其他人,天伦阁只怕是有名无实了。
他冷笑道:“就算世尊后裔该享尊位,但若是不具德行,试问如何服众,刘儆琴年幼顽劣,你等却不知教训,此刻他境界不足,为祸尚小,他日他修成大道,以他这般性情,不知要闯下怎样的大祸来。”
黄执中面色阴沉之极,道:“天伦阁之事,怕还轮不到阁下来管。”
秦忘舒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你等明着尊崇世尊,其实却是盼着世尊威望扫地,刘氏蒙羞。只盼着这小子闯下滔天大祸,就可名正言顺将刘氏后裔逐出天伦阁,就此夺权篡位。不错,不错,这主意高明之极。”
此言一出,吓得黄执中冷汗大出,慌忙喝道:“秦忘舒,你这是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只因秦忘舒这句指控,着实比天还大,黄执中怎能担当得起。
秦忘舒冷笑道:“若不是想逼得世尊后裔逊位,你等又怎能养出这样乖张狂妄的小子来?若是你等不知管教,在下便替你等管来。”
说到这里,将刘儆琴一提,足下有意施展凌虚步法,其身已在数百丈开外了。
十八岛诸修见秦忘舒骂得痛快,心中皆是舒畅之极,暗中不知击节赞叹了多少回,这一番话,海外大修无数,却是无人敢讲的。
更难得的是秦忘舒一张利口,竟说得黄执中哑口无言,尤其是逼刘氏逊位一节,更让黄执中左右为难,欲辩无辞了。
那黄执中本是恼羞成怒,恨不得一把将秦忘舒揪过来扯成两截,然而见秦忘舒遁走之时,用的却是凌虚步法,黄执中心中便是一凝,心中暗道:“此人动用我黄氏步法,却是何意?究竟是公然示威,还是另具深意?”
以他的修为,若想追上秦忘舒,也就是一步之事,这世间能将凌虚步法修至大成者,除了世尊以及仙界有数几人外,也就是黄氏后人了。
秦忘舒此刻动用黄氏凌虚步法,若说示威,却是勉强,一名地仙修士便是再狂妄,又怎会在金仙大士面前示威?由此瞧来,秦忘舒动用凌虚步法,那是暗中示意。秦忘舒既与黄氏有缘,又怎能让黄氏弟子为难?
想到这里,黄执中虽是赶了过去,那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按理刘儆琴年幼无知,狂妄之极,的确该好好教训,只是天伦阁一干旧臣都是瞧着刘儆琴长大的,便是刘儆琴行事无理,一来瞧来的惯了,便是熟视无睹,二来也碍于君臣有别,怎好严词责他?此刻若果有人替天伦诸老将刘儆琴推上正途,那可不是莫大欢喜?
但黄执中对秦忘舒毕竟初次相遇,此人性情如何,行事手段怎样,心中着实无底,因此又不免担心起来。
那黄执中正想纵步赶上,忽听神龟开口道:“黄阁老,我有一事问你。”
黄执中听到这话,方才醒转过来,自己在这这呆了半日,竟不曾向神龟问礼,虽是事出有因,那也是万万不该,急忙揖手道:“不及向前辈问讯,小子着实不安,前辈有何话说,晚辈知无不言。”本想施展步法而去,此刻只好停了下来。
神龟道:“今年东海春夏无雨,我听农人念叨,好生埋怨,想来天伦阁向来行事无差,今年为何如此?”
黄执中大奇,神龟何等身份,怎地问起这等小事来?他略略想来,心中猛地一亮,忽地明白了神龟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