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真人心中一喜,知道黄执中爱惜天伦阁令誉,对此事不肯追究,只需自己斩杀魔蛟,自然就可立功折罪了。
然而他再次祭起金针时,那声音复又响起,道:“渡劫真人,黄阁老便肯替你掩饰,你又怎能瞒得过天下人,天地至公,报应不爽,天地至公,报应不爽。”
那声音别人一字也听不到,唯有渡劫真人听得真切,渡劫真人恼羞成怒,大叫道:“你死便死了,何必阴魂不散,将我苦苦纠缠,就为了你这条性命,我这数十年来也是郁郁寡欢,你折磨我也是够了。”
诸修瞧见渡劫真人面对空中手舞足蹈,嘶声大叫,皆是摇头叹息,忽地明白了三非三不的真意。
原来斩蛟之人,若非至仁至德,就不免要被魔蛟所惑,哪怕身具无上神通,也是无从施展了。
正所谓暗室欺心,神目如电,渡劫真人纵能瞒过天伦阁诸修,乃至天下人,却瞒不过魔我魔使,如今面对魔使化身,自然是处处所制了。
神龟叹道:“道友还是去吧。”一口清气吹去,将渡劫真人吹出天罗阵外去,此修虽有金针刺穴之法,还是用不得了。
那渡劫真人黯然下场,在场诸修亦是鸦雀无声。
原来仁德有亏者,便斩不得魔蛟,场中修士心中自忖,此生或多或少,或大或小,总有一两件见不得人的事,此番若去阵中斩蛟,就怕是瞒不过去了。
本来诸修皆盼斩杀魔蛟,扬名天下,此刻瞧见渡劫真人下场,谁敢轻动,一时之间,场中无人敢出头了。
恭时越瞧向林正枢,暗道:“此人品行如此恶劣,却不曾丢脸,也算是运气极佳了。”
刚才林正枢抢先出手,一试不中,立时身退,也算是勉强保住声誉,不曾被魔蛟泄露见不得人的私隐来。但其后修士,未必就有这样的运气了。
黄执中本欲上前,瞧见渡劫真人这般,心中吓得突突乱跳,怎敢轻举妄动?自己在阁老任上,也着实做过几件不得人心的勾当,万一经不住魔蛟迷惑,可不是声名扫地?
而十八岛修士,亦是无人上前,这其中虽有几人如恭时越那般心中无愧者,但或是自忖修为不足,或是手中缺乏至强杀伐之宝,因此也是不便上前。
中极海神君哈哈大笑道:“魔蛟,你那手段只能应对人族修士,对我却是无用,本座杀人如麻,平生恶事作尽,不用你来宣讲,早就人人皆知了。”
他正欲入阵,神龟忽地扫了他一眼,道:“神君,你还是莫要入阵的好。你虽心中无惧,却怕连累他人。”
中极海神君面色猛然一紧,慌忙道:“是,是,是,这功劳还是让给别人的好。”
秦忘舒心中雪亮,中极海神君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亦不担心德行有亏,但必有不足为外人道之事,这才被神君阻止了。
神龟转向诸修,缓缓道:“欲斩魔蛟,非至仁者不斩,非至德者不斩,非至坚者不斩。诸修体会此言,再下决断。”
先前神龟虽有三非三不之说,诸修怎会在意,如今见到渡劫真人遭遇,再聆听三非三不之说,真个儿如五雷轰顶一般。就见场中无数金仙大士,个个低头,便是那姬老祖亦是微微摇头。
秦忘舒将自身过往想过一遭,说来亦是问心无愧,且凭手中赤凰刀之利,亦可一往。但此番斩蛟的意义却与刚才大不相同。
先前诸修踊跃斩蛟,图的是声名威望,此刻若能再斩魔蛟,不光是威望大增,更会以仁德之名布于七海,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岂不是正好可以成全莞公主?
若莞公主能顺利斩杀魔蛟,天伦阁主之位便不可动摇,元黄林三老便是刻意打压,也是敌不过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然而向莞公主瞧去,却见莞公主一样的低头沉思,秦忘舒心中一动,暗道:“难道莞公主亦有不堪之事?”
细细瞧去,莞公主神情变幻,忽喜忽忧,好在片刻之后,莞公主神色已宁,就见她向前一步,启朱唇,发皓齿。就要向神龟请战了。
哪知就在这时,空中传来洪钟大吕之声,一人喝道:“斩杀魔蛟,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