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他并不识得。</p>

“无妨。”他复又垂了手。</p>

“郡主她……”</p>

“她很快回来。”文德提声，“至于……”</p>

“驺虞不在，想来是郡主带着离开，应是会一起回来。”那人的身影拢在帘外芭蕉的暗处，调子不疾不徐谦恭有礼。</p>

顿了顿，她又道：“贵客莫担心，奴婢告退，奴婢方才并未来过，也什么都没瞧见。”说罢，她礼了礼转身离开。</p>

她不过行了几步，文德余光中却有什么一晃而过，他抬头去瞧，亭外山石的顶上，竟蹲踞着一道巨大黑影。</p>

恰云开月明，文德瞧清楚后心头一凉，那并非方才所见的驺虞，竟是一头斑斓猛虎。脖颈上垂着显然是挣断的半条铁链，正死死盯着山石旁女子的身影。</p>

“慢着！”他脱口轻唤道。</p>

那女子身子一颤，顿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贵客有何吩咐？”</p>

“听着，无论听见什么，站着千万莫动。”文德尽量将语调放得平缓。</p>

说罢，他提步出了亭子，一步步向她身后走去。一边自袖中摸出一包药粉，攒于手心。</p>

那猛虎见他出来，立刻站起身，虎视眈眈转而盯着文德，已是扑杀的姿势。</p>

“姑娘莫要害怕，也不要出声，有我在。”这一句说完，他已到了她身后，伸手将她手肘一拉，她整个人顺势跌入他怀中。</p>

余光中见那虎扑下来，他搂着她迅速紧贴向山石，另一手将手中药粉抖散出去。</p>

那虎擦着二人头顶而落，正扑入那一团药粉之间，辛辣呛鼻，顿时滚在地上。</p>

文德已将那女子塞入山石间的缝隙内，缝隙狭窄，勉强只容一人，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p>

那里面漆黑一片，只听见她挣扎着急声道：“让我出去！你进来！”</p>

文德将她堵在里面并未睬她，黑暗中只觉摁着她的那条手臂忽的一酸，顿时失了气力。惊愕间，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竟将他推开少许，转眼已自那石缝间钻出，拼了命地将他拦在她的身后。</p>

那虎咆哮数声，自地上翻身而起，狂怒之下，径直向她扑来，颈上锁链一阵乱响。</p>

文德大惊，用另一手臂将她拦腰抱了，就欲避开。只听衣衫撕裂之声和她一声痛呼，那虎爪拍过她的肩头，堪堪错过她的颈项之间。</p>

二人吃了力一起摔倒，文德晓得今夜无论如何怕是躲不过，咬牙将她护在身下。</p>

候了一会儿，却迟迟未有动静，他不觉抬目望去。</p>

此刻那猛虎脸朝着山石后的高墙，竟匍匐在地，模样极是战战兢兢。</p>

他顺着看过去，那墙上端然而立的，竟是方才越墙而出的驺虞。此刻昂首垂目，将那地上猛虎睨着，那猛虎浑身微颤好似再动弹不得。</p>

“驺虞返来了……是么？”他怀里的女子断断续续道，显然极力忍着痛楚。</p>

文德将她扶了坐起，见她肩头衣衫撕开一道，早被血浸染了大片。</p>

“驺虞，行则二虎随之……不食生物，不践生草。望之虽若悍猛，迫之则甚驯扰……它若回来，就无事了……”她背靠在他怀中，说到后头已是没什么气力。</p>

“来人！它逃入驺虞庭中，速来捉去！”一群人乱纷纷冲到近前。为首的瞧见地上跌坐的二人大惊失色，“郡主可在此间？可有受伤？！”</p>

那女子撑着站起身，“郡主并未来此处，这位是郡主贵客，需好生送出府去……”</p>

说话间，那猛虎已被人重新锁了牵走，驺虞慢悠悠跃下墙头，重新卧于那巨石上。</p>

文德正要查看那女子伤处，见方才将自己接来的护卫大步而来，将那女子拦腰抱了就走，“来人！速去找李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