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说道:“中秋节那晚,我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去和小姐聊天,却见小姐靠近楼窗,对着一轮明月频频叹息,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扑簌簌地落下来。”</p>
老夫人问道:“中秋佳节,本是团圆喜乐的日子,为何要啼哭呢?”</p>
红娘回答道:“是呀,奴婢也这般问了小姐。我还劝她,有什么伤心的事,说出来或许心里会好受一些。”</p>
老夫人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小姐她是怎么说的呢?”</p>
红娘答道:“小姐当真是伤心极了!她泪流满面地对我说,她听说哥哥病了许久,心中甚是担忧。”</p>
老夫人早已将赖婚时让莺莺叫张君瑞为哥哥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疑惑地问道:“是哪一个哥哥?”</p>
红娘心里暗自思忖,您真是年老昏聩了啊,您赖婚的时候不是还说“救命的哥哥”吗?怎么才赖过婚就忘得一干二净了?</p>
于是红娘说道:“就是那个救了您女儿性命的张相公啊。”</p>
老夫人一脸窘态,她怎么会忘记那个张君瑞就是自己亲口说的“哥哥”呢。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可真是太刁钻了,张君瑞就是张君瑞,非得叫“哥哥”,还叫“救命的哥哥”,真是让人又气又无奈,可又对她毫无办法。老夫人只好说道:“继续讲下去!”</p>
红娘接着说道:“小姐说,他在人生地不熟的他乡,没有一个亲人照顾,如今病倒在西厢,更是没有人侍候。所以小姐想要去西厢探望张相公。”</p>
老夫人听了,心中不禁暗暗叹息,一向乖巧听话、遵守规矩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张君瑞这个所谓的哥哥本来就是假的,他生病了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还值得你亲自去探望,真是家门不幸啊。于是老夫人问道:“小姐她去了没有?”</p>
红娘回答道:“去了,小姐还勒令奴婢一同前往。奴婢也是迫不得已,难以悖逆小姐的旨意,只好随之前往。”</p>
老夫人又说道:“我让你侍奉小姐,就是要你时刻伴随在她左右,你为何不劝阻她?”</p>
红娘辩驳道:“老夫人让奴婢侍奉小姐,可并未言明该如何侍奉啊。即便要奴婢严防死守,也没说不让小姐移步啊。要我去劝阻小姐,这未免有点强词夺理了吧!”</p>
老夫人道:“岂会没有道理呢?女孩子家的,怎能深夜乱跑!”</p>
红娘道:“小姐并未乱跑,哥哥有病,妹妹去探望,天经地义。”</p>
老夫人道:“小贱人,你可晓得男女有别,男女之间不能直接接触、言谈的道理吗?”</p>
红娘道:“呀!老夫人,你怎么忘了,那可是你首肯的啊。”</p>
老夫人道:“我忘了什么?我何时许可过?”</p>
红娘说道:“前次宴请张相公时,是您老夫人逼着小姐,硬要她过去给救命的哥哥敬酒,还说相国人家应当知恩图报。那杯酒还是奴婢斟的呢。奴婢认为,既然那时可以敬酒,这次哥哥病了,妹妹去探望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p>
老夫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我当时是为了赖婚,婚已经赖掉了,就不必再提了,所谓兄妹之情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p>
于是老夫人说道:“小贱人,你知道什么,这兄妹关系是要避讳的!”</p>
红娘道:“兄妹是一家人,又不是外人,何须避讳。”</p>
老夫人不想再与她纠缠,说道:“快说下去!”</p>
红娘道:“这件事不仅老夫人您被蒙在鼓里,连我也被瞒过了。”</p>
老夫人道:“怎么会瞒过你呢?”</p>
红娘道:“他们暗中书信往来,早就约好中秋相会。”</p>
老夫人道:“他们书信往来,自然是你传递的了。”</p>
红娘道:“是我传递的不假,可我哪里知道那是书信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