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也好,不用再看到他们伤心绝望的表情。毕竟苏上云不止是师尊的弟子,更是他的亲人,亲孙子,他的最后一个家人。</p>
……未尘对盲杖的使用并不是很熟悉。他一路敲敲打打,走的磕磕绊绊。太玄派里的岔路太多,树木花草也很多,很容易走错也很容易撞上什么。再加上那师弟到处乱挖的温泉池,保不准他就得跌进去洗个澡。</p>
突然,未尘一不留神,被脚下用来装饰的石头绊倒了。他的手心被地上尖锐的树枝划破,顿时一片湿滑。未尘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此时的模样该有多狼狈。师弟新丧,所以他穿的白衣,那他浑身想必都沾满了灰尘。未尘踉跄站起,弯腰去找自己的盲杖,谁料盲杖没摸到,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反而搭了上来。</p>
未尘顺势搀住他,接过他递来的盲杖。</p>
“谢谢。”</p>
他抽身欲走,被一个熟悉的又带点陌生的声音叫住了。</p>
“师尊,先把手包扎一下再走吧。”</p>
雪翎?</p>
变声期的少年变化真快啊,上次还显的比较稚嫩的留声,未尘在海边倾听完了全程。不过几个月以后再听,又变低沉了不少。</p>
一时间,未尘心中百感交集。他的手被轻柔地抬起,撒上药粉,疼的未尘下意识缩了一下,竟然被余雪翎抓住了。</p>
“很快就好。”</p>
说完,未尘能感觉到他的动作更加温柔小心了。柔软的纱布缠绕着自己的掌心,他忍着心中不明的愧疚,问:“最近还好吗?”</p>
说着,未尘试探着抬起没有受伤的手,轻轻落在了余雪翎的头顶。他忽而笑了一声:“长得跟我一样高了。我感觉昨天你还才那么一点儿,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p>
“我不好,师尊,我每天都很难过。”</p>
余雪翎帮他包扎完,就没有动静了。</p>
“我可以抱抱你吗师尊。”</p>
未尘的心中骤然浮起翻江倒海的酸涩。</p>
他放下盲杖,张开双臂:“想抱就抱,又不收费。”</p>
余雪翎似笑似哭的叫了一声,扑进他怀里,然后就开始抽噎,但又什么都不说。</p>
“对不起,我留给你的实在是太少了。”</p>
“呜……师尊,你,你们都不带我玩,就,就连掌门都不,不带我去。我,我也想去打妖皇,我,我都已经是高阶弟,弟子了。”余雪翎委屈巴巴地抱怨着。</p>
“不是你师叔不带你玩,而是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所以你不能再冒险了。”</p>
“什,呜,什么?”</p>
“重建太玄派。”</p>
余雪翎的抽泣声顿了一下。</p>
“你应该也知道现在的太玄派中人大多都很颓丧,整个鹤门山死气沉沉。你很有韧性,很顽强,也很乐观。掌门是希望你挑起高阶弟子的大梁,不光把门派做大做强,也让门派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p>
“他很看重你的。”</p>
“弟,弟子知道了。”</p>
余雪翎抹了把鼻涕,牵住未尘的手,调整好自己的声音,突然有些丢人的不敢看师尊。“我们现在回去吗?”</p>
未尘想了想,回答:“不,去看看你师叔。”</p>
……余雪翎带未尘去了宗门祠堂,给了他三根香。未尘对着苏上云的掌门牌位拜了拜,在徒弟的帮助下摸索着将香插入香炉。</p>
“师弟,你师兄来看看你。”</p>
话毕,他从芥子里掏出两坛酒,一坛放到了供桌上,另一坛被他打开喝了一口,随后浇在了地板上。</p>
“你以前一直想偷我酒喝,我没给。别怪师兄吝啬,这岑香酿我总共也就这么两坛,还一直没舍得喝。”</p>
“如今我才知晓,这美酒,也不过是身外之物啊。”</p>
未尘说着说着就笑了,似乎在笑之前那个视酒酿如黄金的自己。</p>
“我都给你了。够意思吧。”</p>
香案上的火星在浮尘中明明灭灭,清风飘来,撩动了某人的白发,似乎捎来了某些话。未尘最后拜了三拜,离开了祠堂,回到他阔别已久的第二峰。</p>
滚滚如往常一样扑了上来,在他手心里使劲的撒娇卖乖打滚,以诉说自己的思念之情。未尘抱着他抚慰了好一番,滚滚才消停。可它略显疑惑的叫声没有停下。</p>
“别叫了,那个人去给你抓竹鼠了,你能等就等吧。”</p>
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滚滚停止了叫唤。</p>
“师兄呢?”</p>
未尘还没有做好直接讨论陈扬后事的准备,只是逃避似的不敢想起他。</p>
“暂时被封存在仙宫里的冰棺中,没有下葬。”</p>
对不起,来鹤门山没有带上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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