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三节 感动与杀意(1 / 2)

刘彻就这样三五句话,就把总额三十万金的国债任务给发布了出去。

反正,这种靠行政手段,强行推动的办法,在中国的环境下,一般只要不出岔子,就是百试百灵。

皇帝跟你借钱,还给利息,你敢不借

反正,现在刘彻手里握着天下列侯勋贵大富商的资产明细。

谁要是明明有钱却跟他哭穷,那就等着被吊起来挂在辕门上吹成人干

钱的事情解决了,等于汉家的国力也被释放了出来。

三十万金,就是七八十吨黄金,哪怕放到两千年后,也足可支撑一场局部战争了。

既然手里有钱,刘彻于是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狂躁。

他看着周亚夫,道:“丞相去到太原后,即刻以朕之节钺与虎符,发上郡、代国、太原及云中、雁门士民官绅”

周亚夫有些疑惑的抬头看着刘彻,心里面甚至有些忍不住的颤抖。

刘彻迎上他的双眼,坚定的说道:“朕要看到,丞相将此数郡的百姓,全部动员起来,动员到户县乡亭里,敢有阻碍、推脱者,无论是谁,尽可斩之”

听到这里,周亚夫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君王要干嘛

“商君的耕战系统氨周亚夫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

大农直不疑更是连浑身上下的毫毛都倒立了起来。

若在以往,若在平时,谁若敢提及这种要动员到户的命令。

全天下的文人士大夫都会一拥而上,疯狂攻仵。

因为,这种国家的命令,直接下达具体的家庭手里,将一切力量,一切资源,一切人力,全部集结成一个拳头的制度,正是商鞅当年为秦帝国量身打造的耕战系统。

当年的秦帝国,在这个系统下,用帝国的剑,为帝国的犁夺取土地,反过来,帝国的犁,又逼迫帝国的剑去夺取更多土地和财富。

这个体系,发展到巅峰时,在长平之战中,秦帝国用不过数百万的人口基数,硬生生的拉起了一支数十万的军队。

更使得全国上下,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十二三岁的稚童,都在为战争服务。

长平之战,赵国与其说是败给了白起,输给了自己的猪队友。

倒不如说是赵国松散的军事政治制度,彻底的被团结在一起的秦国打败。

也正是长平之战后,秦的统一势头,再不可阻挡。

东方六国全部都被秦人的狠劲和韧劲吓傻了。

秦的这个体系,在刘彻眼中,已经与后世一战前期的列强动员体系相近了。

刘彻自然是做梦都想要将这个体系重现人间

但可惜,一直以来,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且,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吞金怪兽。

它是一个只有工业国才玩得起的精密机器。

即使是秦,也仅仅是在长平之时,咬着牙齿,将它的威力全开。

长平之后,哪怕是被六国打到了函谷关下,也未再用。

不是秦人不想用,而是这个东西太费钱了

这种将国家的力量,集中到一个拳头的体系,仅仅是启动,就要消耗数不清的资源。

没有工业化的农业国,每玩一次都是在走钢丝。

稍有不慎,立刻就会爆发灾难

但,这个体系对于任何一个想要做大事的君王,尤其是刘彻这样的穿越者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吸引

哪怕明知道有毒,也要尝一下味道,才肯罢休

况且,今时今日的汉家,虽然不是工业国。

但却已经有一些脱离农业国的特征了。

旁的不说,南阳的冶铁基地,每时每刻,都在为汉家注入新鲜的活力。

以往,想要武装一个士兵,光是武器装备,就足以让人发愁。

但现在,刘彻连胸甲骑兵这样的吃铁大户,都能闭着眼睛武装起来。

就连陌刀这样的耗铁能手,也能挥手就让少府量产

再加上,又不是全国范围的动员,只是动员一隅之地的北方。

而且,当地本身就是全民皆兵。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才让刘彻敢下这个命令

“丞相此行,朕会派一百五十位尚书随行”刘彻自顾自的说道:“他们将会记录此番动员体系的一切细节,并且作为丞相的耳目,深入郡县,与地方沟通”

嗯,等他们回来,再将此次的动员详情以及具体细节,编辑成书。

这样,通过一次具体的实践,刘彻就差不多能摸清楚在今时今日的情况下,进行战争动员需要注意的事情。

等沉淀几年,就可以以此为蓝本,出台一部动员法案建立一套全国性的动员机制。

如此,汉家文明就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只要国家还保存这个系统,还留有这个制度。

那么,一切外来夷狄,一切敢于汉室为敌的力量,统统都要化为齑粉

至少可以保证诸夏文明五百年天下无敌。

五百年后,刘彻觉得,怎么着也该有核弹洗地,星辰大海了

所以,这个险值得冒

周亚夫等人却是面面相觑。

这个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就是商君的耕战系统来的。

“当今天子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汲黯在一侧叹了口气。

自太宗以来,刘氏就慢慢的走向了法家治国的道路,法家思想越来越受到君王的重视。

尽管儒家出了个公羊派,与法家争夺主战派的好感。

但历史却坚定不移走向了法家的轨道。

“陛下曾经说过,历史是螺旋式上升”汲黯在心里想着:“事实证明,果真如此”

在扭扭捏捏了六七十年后,刘氏,终于撕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打算重走秦人走过的道路。

尤其是当今这位即位后,国家的政治就急速的转向了法家渴求的世界。

强兵富国,再霸天下

虽然说,刘氏的这一套,并非全然照搬的前朝制度。

在很多方面都进行了针对性的改良,更披上了一层忠孝和德治的外衣。

但归根结底,还是法家的那一套。

最多算是一个修正主义的秦制度

但,不知为何,当这最后一步来临时,汲黯反而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悄悄抬眼看了看丞相和其他人,发现大家也都是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这是为什么呢

汲黯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很多年后,他才明白了过来。

原来,对诸夏民族,对中国而言,从上到下,都在渴望稳定,没有人希望看到统治者的立场摇摆不定,朝三暮四。

对这个国度的政治家和人民而言,最怕的就是皇帝左右犹豫,下不定决心。

对天下人而言,哪怕是最坏的选择,也比皇帝东飘飘西碰碰来的好。

因为,君王做出了抉择,臣子们就可以跟上。

倘若君王迟迟不做决定,下面的人天天猜测皇帝明天要干嘛,不得不狡兔三窟,准备多项投资计划,以规避风险。

而皇帝摆明了车马后,无论是政治势力,还是思想学术,立刻就有了蓝本,可以照着抄袭。

但现在,汲黯却依然是懵懵懂懂,似懂非懂。

他只知道,仿佛眼前的路,都被变得开阔了起来。

原先的悬崖峭壁,消失殆荆

翌日,一大早,许多人刚刚起床,甚至还没得及洗漱,就被一个消息先是镇的七荤八素,然后,无数人扔掉自己手里的家伙什,往露布的方向狂奔而去。

整个长安的闾里,露布之下,都围满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