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人……石人……”</p>
张三不管不顾,奋力地往下挖。</p>
他记得很清楚,三天之前,自己亲手将石人埋在这个位置。</p>
当初还做了标记,不可能记错!</p>
可是,手指都磨破了,石人在哪里?</p>
“住手,我让你住手!”</p>
那监工还以为张三得了失心疯,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p>
张三双眼通红,嘴里喃喃道:“石人……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p>
这一次,他身前那名监工脸都绿了。</p>
“反了,反了……来人,抓反贼!”</p>
人群之中,张三的同伙见势不好,直接一拥而上,向着赶来官员们扑过去。</p>
“朝廷暴政,官员不仁,大家一起上,跟他们拼了!”</p>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石人已经问世,我们还等什么?”</p>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p>
一瞬间,四面八方数十人冲出人群,各种口号喊的响亮,场面眼看就要失控。</p>
这些人至少潜伏一个多月了,每日忙着四处散播流言,却不见成效,今天的石人无疑是他们最后的机会。</p>
人群中立刻引发起一阵骚乱,现场的官吏和监工顿时如临大敌,因为他们被围在人群中间,在这种局面下,根本跑不掉。</p>
可是,事态却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百姓们更多都是看热闹的眼神。</p>
混战之中,张三扑向一名吃瓜群众,抓着他的手臂,大喊道:“我等苦之久矣,还等什么,一起上啊!”</p>
可是,那名被他抓住的人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一脸嫌弃的模样。</p>
张三大喊道:“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p>
“有病啊!”</p>
那人后退两步,和张三保持着距离,继续看热闹。</p>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书生打扮的人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官兵,向着河堤赶来。</p>
此人正是贝琳,朱祁镇将他留在淮安府查账,可是,他似乎对平叛这种事更感兴趣,听到这边有了动静,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p>
张三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百姓,心里彻底凉了。</p>
“你们……造反啊,都看什么呢!”</p>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可是,下一秒……</p>
“我呸!”</p>
一口浓痰呼在脸上,热热的,黏黏的……</p>
“大家伙每天有饭吃,有钱拿,还造反,你们有毛病吧?”</p>
“就是啊,我老汉活到这把年纪,都没听说过这么好的差事!”</p>
“谁要造反,可真是脑子坏掉了。”</p>
听到周围的百姓们的言辞,张三一口老血几乎喷出,嘶吼道:“一点工钱就把你们收买了吗?你们这些愚民,愚民啊……哈哈哈……”</p>
周围的百姓看他又哭又笑,不由自主地又后退几步,唯恐失心疯会传染。</p>
贝琳赶到现场,立即指挥人将闹事者全部控制住,可是,还有嘴硬的,仍在奋力挣扎。</p>
“你们别以为抓住我们事情就完了,莫道石人一只眼,如今石人问世,这天下已经……”</p>
“你瞎啊!”</p>
此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贝琳一个大比兜呼在脑袋上。</p>
“还石人呢,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石人在哪呢?”</p>
“石人,石人……”</p>
此人四下寻了一圈,没看到石人,便将目光投向张三,脸上写满疑惑二字。</p>
刚才他靠的比较远,听到张三这边传出动静,还以为石人出世了,可是,在哪了……</p>
贝琳扬起手,吩咐道:“来人,将这些作乱的贼子都捆上!”</p>
紧接着,众官兵一拥而上,将所有闹事者捆起来。</p>
“咳咳,大家都听好了!”</p>
贝琳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反贼!三个月前,白莲教的刺客去京师谋害皇上,失败了,他们贼心不死,看到朝廷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修筑河堤,便前来蓄意搞破坏,因为他们不想看到朝廷顺利把河堤修下去。河堤修好了,大家都过上好日子,他们找谁造反去?”</p>
听到这里,众人开始议论起来,本以为是一群神经病,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处心积虑。</p>
前来修河堤的百姓,大部分都来自当地。</p>
黄河决堤,他们的农田被倒灌,损失惨重,若不是朝廷大规模招工,怕是很多人已经饿死了。</p>
当他们得知,这些人竟然把主意打到河堤上,顿时心中火气,叫骂起来。</p>
甚至有些人遏制不住,冲上前来,对张三等人拳打脚踢。</p>
“我婆娘和娃娃都被淹死了,现在朝廷出银子修河堤,你们这些杀千刀的,还要搞事情是吧,我让你搞,让你搞!”</p>
“冷静,冷静,大哥,请冷静一下!”</p>
贝琳赶忙将人拉开,他的任务是防止百姓被煽动,看着众人愤慨的模样,心中暗道,可别因为自己一番话,再惹出什么乱子来……</p>
“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定是恨不得亲手打死这些反贼,可是,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他们乃是谋逆之罪,绝不会轻饶,现在我要说另一件事!”</p>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纷纷看向贝琳,等待他说下去。</p>
“这些白莲教的反贼为了挑起事端,已经潜伏许久,据可靠情报,远不止这些人,剩下的就隐藏在大家周围,试想一下,平日是不是经常有人散播各种流言?”</p>
贝琳说完,众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p>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有个叫姓王的,隔三差五就跑过来,说什么官差克扣伙食,欺压百姓,莫非他也是白莲教的反贼?”</p>
“是啊,我们这也有个人很可疑,大家都讨论蹴鞠,就他天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大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起来,此人必是反贼。”</p>
“我也见过……”</p>
看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好不兴奋,贝琳满意地笑了笑。</p>
“本官宣布,但凡抓拿白莲教反贼,赏银五两,若是能提供可靠线索,协助官差成功抓捕的,赏银二两!”</p>
嗡!</p>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了锅。</p>
抓个反贼五两,提供线索也有二两,这可是银子啊!</p>
寻常人家,一年到头都不见得能赚到二两银子,可想而知,这笔赏银对大家的吸引力有多么疯狂。</p>
紧接着,轰轰烈烈的抓反贼行动开始了。</p>
所有人眼中冒着绿光,似乎看谁都像是白莲教的反贼……</p>
贝琳回到营地,将张三等人带到一间临时审讯室。</p>
“说说吧,谁派你来的?”</p>
张三冷笑道:“想从我们嘴里套出话来,做梦去吧!”</p>
贝琳也不恼,吩咐一声,将另一个人带进来。</p>
“现在咱们玩个游戏,规则很简单,二选一。”</p>
张三疑惑道:“什么二选一?”</p>
贝琳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就是说,你们两个,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听清楚,是只有一个!”</p>
张三脸色变了变,说道:“做大事者,流血牺牲在所难免,我等有幸跟随圣教主,此生无憾!”</p>
“你先别急着喊,这样啊……”</p>
说着话,贝琳从身上摸出一枚铜钱,问道:“正还是反?”</p>
“什……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