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黑色的东西正从缝里探进来!古谷紧紧贴着墙壁,屏住呼吸,在模糊的黑暗中,那根东西饶有兴致地四下探索,缓慢游移。

古谷将自己完全缩到墙角,但这似乎令那根东西不快,它不再磨蹭,迅速伸过来裹住古谷的腰,绕过一圈又兜住他的臀部,将他圈起来往门外带。

它类似于一根触手,但是比章鱼或者蛇更有力,锁住古谷腰肢的家伙有大腿那么粗,任凭古谷如何拳打脚踢都毫无影响。

古谷惊呼着对它又捶又掐,但是触腕邦硬,布满细密且坚硬的鳞片,拳头前端的骨节很快就被刮出血丝,指尖掐红了都掐不起一块肉。

在他小的时候,不被允许养宠物,但是有一天古谷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只田鼠。

田鼠非常小,他把小家伙抓起来,只需要几根手指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它,看它细小的四肢慌张地划动。

现在他被裹挟着向未知的黑暗靠近,与那只可怜的田鼠无异。

后来园丁发现了他,田鼠被一只更大更有力的手夺去,被一铁锹拍成一团肉泥。

古谷被拉走的时候还回头盯着那坨肉看,他在想,如果自己不去摸它,它是不是还在田间自由奔跑。

在被拖进黑暗的最后一刻,古谷放弃挣扎,回头去追那条回家的门缝。

席卷上来的黑雾有股水腥气,触手顺着他的身体爬上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冰冷湿润地捂住了古谷往回看的眼睛。

古谷浑身僵硬地感受眼睛上传来的压力,更多触手攀爬上来,圈住他的脚踝、小臂、脖颈、手腕……

他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

这么多年,他寄予希望,对其倾诉的,不是“小老鼠神明”,只是一条连接怪物世界的通道。

过去的倾诉、安心的错觉、一次又一次虔诚地祷告,都化为虚无的泡沫,成为将他浸没的最后一点助力。

古谷被拖拽到无尽的黑暗中,黑雾散去,他看到一个难以形容的怪物它像一朵奇异的花,从一个类似于花心的核心位置发散出很多黑色的触腕。

他被托举到花心的正上方,花心的触手层层散开,仿佛对他绽放。

“花”的深处是一个隐蔽的腔体,腔内还有更细密的肉色触手,肉色之后似乎有极为密集尖锐的牙,向内形成无数排的螺旋。

肉色的触手类似于丝,像蜗牛的触角一样拉长,从绽开的腔体内呈树状地延伸出来,缓慢地攀上古谷的脚腕,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升。

先是感到恐惧与恶心,但是随着丝状触手的伸展,古谷的腿心开始酸软,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收到了某种荷尔蒙的蛊惑。

他无端战栗,在这样可怖的情形下,像有人用一根锥子钉入大脑特定的区域,无法自控地产生兴奋感。

身体与情绪的失控令他抽搐□□,等他反应过来,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淌了一脸。

裂口的花心被重新掩上,无数触手升上来,将他关在一个黑色牢笼里。

他成为了那只被握进手心的田鼠。

黑色的触腕组成密不透风的坚实牢笼,但是内部并不闷热窒息,反而不论是温度还是湿度都恰到好处,完全的黑与安静,如同一次完美的睡眠。

仓皇挣扎的田鼠不会贪恋人手心的温暖,古谷无法安心地呆在这个用怪物身体做出的温房中。

拉扯、捶打、踢踹……所有的挣扎都无济于事,这里安静到只有他激烈的心跳与喘息声。

完全的黑暗与寂静,古谷怀疑会不会自己其实早已死去,在触腕拢上来的一刻,就如同多年前落下的那把铁锹。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古谷看不见自己的身体,他只能蜷缩起来,发疯似的一遍又一遍抚触自己的脸、肩、背。

他很担心,会摸到已经消失的部分,或者像那滩田鼠肉泥一样的柔软稀碎的触感。

似乎是体会到古谷近乎崩溃的情绪,触腕施施然侧身让出一道缝隙。

缝隙大概只有一个拳头大小,有一束光投到古谷惨白的脸上,将他脸上的细汗照出细碎的闪光,如同云母的碎片。

他趴到缝隙前,外面的景色与人间无异,只是更寂寥空无一人的街道、边缘破损的石板路、ed灯忽明忽暗的招牌、行道树上结了厚厚一层蛛网……

他的手搭在触腕上,可以感到一点微妙的搏动,细密的黑鳞顺着摸就像水一样光滑。

似乎是他的反应让怪物很满意,触腕又让开了些许,他得以探出头,仔细看外面的街道。

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玻璃裂成蛛网,仿佛经历一场浩劫。

古谷试图看清店铺里卖的什么,却发现一些在黑暗中反光的眼睛躲在玻璃后面,一眨一眨地向外窥伺。

这些眼睛表面鼓起,上面似乎有一层水膜,反射诡异的光芒。最怪异的是,这些眼睛全是正圆形,眼白的颜色偏黄色或者红色,如果非要说的话……

很像鱼的眼睛。

古谷一阵恶寒,他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经不起任何似是而非的刺激,下意识将身体紧贴触腕。

被他紧贴的触腕莫名抖动了一下,立刻给他让开更大的空隙,还像一根笨拙的尾巴一样摆了摆。

……它好像还挺高兴,古谷谨慎地离它远了一点,触腕立刻不动不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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