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是不想被阿帕斯用触手牵着逛庭院的,这让他觉得自己是一条狗。

然而阿帕斯的触手却顺着他的胳膊缠上来,一圈一圈地,最后又把它的触手尖儿塞到他的手心里。

它像一条顺杆爬又打不下来的蛇,古谷有点羞恼,尽管只是手心和胳膊,他却仿佛感到被冒犯了。

他用力甩了甩,阿帕斯还以为他喜欢这样牵着甩手的游戏,欢喜地与他甩了一路。

好蠢。

花园是没什么好逛的,处处衰败的样子只会让人觉得今非昔比,古谷不动声色地四下寻找可以出去到外界的地方。

在屋子后面有一处让园丁进出的铁栅栏门,虽然铁杆的间距完全不能让他一个成年人通过,但如果可以掰断其中的一两条……

面色不虞也会被阿帕斯察觉,专心观察铁门的视野里闯入一根触手,顶端还顶着一只眼睛,侧来侧去观察古谷的神情。

差点忘了,这个家伙可以在任何地方长出眼睛。

古谷皱眉,继续往前走,身后的阿帕斯默不作声地跟着。

阿帕斯不能理解这个小家伙为什么突然会对花园感兴趣,事实上它现在正处于一个心虚的状态。因为他实在是照顾不好花园里这些娇嫩的花朵,它们因为缺乏阳光直射,都看起来蔫巴巴的。

小家伙生的很白,毛发又是纯净的黑色,脆弱柔软,嘴里咿咿呀呀唱着它听不懂的歌,还喜欢撒娇。尽管以前阿帕斯都不喜欢带毛的物种,但是古谷是个例外。

所以在阿帕斯眼中,古谷是他唯一养活的一株花,何其美丽,弥足珍贵。

行走的小花古谷本人当然不这么想,他还在满花园找破绽,哪怕是一个狗洞都行。

他并不确定在外面的世界自己能否安好,但比起被触手怪当做宠物与储备粮,还是逃出去好一点。

更何况……古谷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疯疯癫癫的男人,披着大斗篷,精瘦得像一把柴,却和所有行尸走肉的原住民不一样。

他是谁,他到底知道什么,他能不能帮助我……古谷越想越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

这里空气里的氧含量不高,古谷走大半圈花园就倦了,额角和太阳穴都突突跳动,身上也受了潮气,整个人像一块被放潮的饼干。

他走路开始微微摇晃,但他偏偏不想对阿帕斯示弱,以至于刻意落后走到阿帕斯身后,只保持被触手牵手的状态。

视线逐渐模糊的时候古谷又有些莫名的怨。

他注视着前面缓慢移动的阿帕斯,如果不是它,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一个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方。

可他又能去哪里呢?

古谷觉得自己的脚已经不受控制,走路完全就是靠肌肉本能,视野里的景色越来越暗了。

最后的记忆是完全向前栽倒,栽倒的瞬间古谷居然突然安心,反正前面是阿帕斯一堵墙一样的背影,就算摔倒也会被挡住。

阿帕斯很疑惑。

它通过牵着的触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人类的脉搏和呼吸频率,以及它一些信息素的分泌,甚至是毛孔的翕张。

哪怕没有这种连接,通过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潮湿空气,阿帕斯都可以感知小人类身体的运作和逐渐急促的呼吸。

小家伙此时并不舒服,这种体征的变化如果发生在它身上,完全就是不痛不痒,甚至它可以通过主动改变自己的体内分泌物质迫使自己兴奋或者镇静。

但是人类是很脆弱的物种,它们的每一个个体都具备截然不同的个体特征和充沛的自我意识,所以每一只都是稀有种。

尤其是它的小家伙,它格外脆弱,格外美丽,也异常吸引阿帕斯,所以它的不舒适就显得万分重要。

这么重要的事情,小家伙自己却不会求救,它非常静默,像个哑巴小猫,掉进水里都不会惨叫,只会沉底。

阿帕斯没有把眼睛转到后面,事实上很多时候它不需要眼睛这种器官,使用眼睛只是为了更好地把小家伙的每个阶段刻印在脑子里。

它在古谷倒下的一刻如他所愿,用触手把他包裹起来,穿过它的主体转移到前面,内部是空腔的肉色触手从更核心的地方探出来,塞进古谷嘴里。

补充的氧气使古谷的胸腔起伏明显,脸颊通红,像气球一样被吹得鼓起来。

或许我应该对它做一点改造,它的肺太弱了。

阿帕斯这样想着,就用触手分泌出一些起缓冲和镇定作用的粘液,涂抹在古谷的胸膛上,把他弄得湿漉漉、粘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