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并没有生长龟甲那样坚硬的外骨骼,但是保护作用的肋骨确实会影响阿帕斯对古谷肺部的施工。

阿帕斯开始思考如果古谷中途醒来,看到自己肋骨像门扇一般大开的样子,会不会被吓死。

或许现在这样就已经让他崩溃了,阿帕斯联想到人类每次清洁自己都要特地把自己弄得干燥,事实上过度干燥并不是好事。

如果古谷现在爬得起来,那他一定会拖着奄奄病体去好好洗个澡。

因为此刻他浑身虚汗,把外衣和皮肤粘连在一起,胸口到腹部全是能拉丝的粘液,因为灌氧气一直张着嘴,无法吞咽的唾液就滑到下巴甚至脖子里。

阿帕斯倒觉得湿漉漉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它的触手沿着古谷的肋骨中间,一路划到肚脐上方,阿帕斯并非在犹豫,只是在判断从哪里下手。

但这时候古谷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他已经不惊诧于肚皮上有触手,只是觉得很痒,于是伸手抓住了阿帕斯此刻藏着尖锐钩爪的触手。

通常这样的挤压是可以逼出钩爪的,但阿帕斯忍了忍。

古谷扶着额头,镇定的作用还没有消失,他揉着触手的尖端,丝毫没有意识到下面藏着堪比手术刀的利刃,只是半睁着眼,含含糊糊地“让我睡一会行吗?”

其实无论从外观还是性格上来说,古谷都不是一个坚硬的人,所以他在不清醒的时候卸下硬壳,软着说话,阿帕斯就无法拒绝。

它听不懂,但是听到了入睡的呼吸和心跳,于是把钩爪收回体内,安静地在一边摊开身体,像围绕古谷的一圈黑色池水。

它不再继续测量古谷肋骨的硬度,转去圈住他的腰肢,哪怕这个动作引起不适的低哼。

让步和妥协,这是阿帕斯在古谷这里学会的课程。

等一觉睡醒,古谷扶着像灌了铅似的额头,跌跌撞撞地走到玄关,他看到大门敞开,外面的雾像冰牛奶一样浓稠。

尽管不愿承认,但他又一次靠撒娇和示弱成功了。

虽然是胜利的号角,但他的前途比雾还让人看不清,古谷扯了扯嘴角,大步走向花园。

充满雾气的寂静花园像一部默片,无趣诡谲丑陋,但是古谷还是觉得它现在比以前那个富丽堂皇、精心装裱的样子好多了。

虽然没法长时间在里面走路,但是无论他在哪里力竭昏倒,阿帕斯都会从浓雾里穿出,像破开黑暗的探索船一样把他接回去。

每次逛花园,逛到最后都是和阿帕斯同床共枕地醒来,甚至有几回他还被输着氧。

虽然进入口鼻的氧气有水腥味和淡淡的咸味,但是古谷没想象中那么反感,他甚至觉得经过几次输氧,他的身体好了起来。

墙上划的正字显示他现在已经吃了三十七顿饭,事实上远不止这些,古谷已经不再划线,因为时间没有意义。

他现在在等待一个契机,古谷像抚摸小猫小狗那样爱抚着阿帕斯的触手,其他的触手亲昵地顺着他的小腿往裤管里钻。

身后的大家伙发出像小动物一样叽叽咕咕的低鸣,试图掰着古谷的下巴让他回头,然后磨蹭他的鼻梁和眉眼。

古谷绷紧了自己的大腿肌肉,但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毕竟他需要一个真正出门的机会。

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他每天都像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土一样围着花园打转,经过几次输氧,他的体力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能超过绕花园一圈。

但这也足够了,毕竟这里他生活了十八年,除了原来那个园丁,没人比他更了解花园长什么样子。

这天阿帕斯在厨房做菜,它把古谷放在餐厅的椅子上,但古谷一溜烟跑下来,走到花园里,他还可以听见厨房榨汁机的嗡鸣。

绕到离厨房最远的花园角落,古谷蹲下来刨土,尽管这件事他小时候就发现毫无意义,四面的高墙至少往地下延伸了一米都不止。

“嚓嚓嚓嚓……”

刨土的声音在无声的花园里格外明显,显然是徒劳的举动,但是古谷一直没有停手。

因为他听到墙外,有更轻微,几乎被嚓嚓声覆盖的敲击声。

“砰、砰、砰……”

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可能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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