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家宴(1 / 2)

对朱楩把家卷留在后面,他则带着数十护卫先行回京之事,老朱虽直言表示不可取,但看得出来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朱楩封地不算近却能率先到京,至少说明京中有他惦记的人,因此才会让他这么迫切的想要回来。

老朱冷硬的外表下藏着柔软的另一面,自然也就会对别人的这方面更加看重。

朱楩行礼之后,老朱第一次和颜悦色喊人上茶看坐。

再之后,还又笑容满面的问了些云南的情况,以及他家里的一些近况。

最关键的是,老朱说到最后竟还主动问起了他藩地包括家里有没有啥困难。

一连串的稀奇的待遇,一度让朱楩以为他又犯了啥错呢。

直到从乾清宫出来,朱楩仍还云里雾里的,没搞明白老朱这样做的缘由是啥。

“允熥,叔是接了你皇爷爷旨意才开始启程回来的,应该不算犯错吧?”

瞧朱楩小心翼翼的样,朱允熥也没再吓唬他。

虽没和他说他对老朱天壤之别变化的理解,却也是实实在在安慰了他两句。

“十八叔不用多想,你啥时候见皇爷爷揍你之前和你这么和颜悦色过?”

听罢,朱楩想了想。

“是没有。”

“但你叔长这么大,你皇爷爷从来就没这么和你叔这么说过话。”

“你皇爷爷的这种笑脸,从来都是针对你爹的。”

朱楩叨咕了几句,仍旧还不放心。

“真没事?”

朱楩都快像惊弓之鸟了,只要拉了弓就能惊,朱允熥只能耐心安抚还来不及,连句重话都不敢说了。

“真没事。”

“皇爷爷或许就是许久不见你了,这才会对你变了他态度。”

“你离家不在这段时间,皇爷爷也是思念你和其他王叔们的,要不然又咋会突然让你们进京。”

“皇奶奶的忌日,不过就是个堵那些朝臣的借口,说到底还是皇爷爷想你们了,想要一家团圆而已。”

听到这,朱楩才松了口气。

“没事最好。”

“这才多久不见,咋感觉你小子咋有了些老气横秋的样子了,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的的。”

现在的朱允熥不比朱楩矮了,反手搭在了朱楩肩膀上。

“人都是要长大的嘛,十八叔这次回来变化也好大。”

朱楩笑着反问,道:“变成啥样了?”

朱允熥想了想,这才脱口道:“具体感觉说不上来,反正是像个镇守一方的王爷了。”

说着,朱允熥莞尔一笑,从朱楩肩膀上拿下胳膊。

“想起因我给你们代写课业,你们把黄子澄给揍了,然后一起被皇爷爷拉出去打板子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

说到这,朱楩回之以一笑。

“然后你就一力全承担了下来,被你皇爷爷打的半个月没下了床。”

话说完,又感慨了声。

“我和老十四他们几个一直都把你当怂蛋,就是被欺负了你也不敢去告状,因为这我们没少欺负你。”

“想不到到头来竟还是你掩护了我们,我们几个长这么大那都是被你皇爷爷打出来的,谁都不怕那几板子。”

“但你的这份义气却让我们刮目相看,人共富贵容易共患难难,你能替我们扛这顿打,从那时候起,我们几个就认定你了。”

朱楩回忆了往昔,朱允熥回头问。

“那十八叔现在为啥胆子越来越小了啊?”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连皇爷爷笑着说句话都担心。”

朱楩在朱允熥肩膀拍了拍,一边往前走一边说。

“或许吧。”

“人本不就是年龄越大胆越小的吗,以前就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大不了也就挨顿板子罢了。”

“现在但有过错便会上升到过失,那一大家子都要一起受叔的连累,叔是一家之主了得对他们负责。”

“不过吧,这只是其一。”

朱楩驻足转身,颇为一本正经。

“最重要的是,叔终于明白人命虽如草芥,但在其妻子儿子丈夫父母眼中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身为上位之人,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关乎万千黎庶,他们的命再不值钱在其亲卷眼中那都是无可替代的。”

“你能有今天的位置是蒙荫父辈的恩德,同时不过也是你侥幸生在的帝王家而已,蝼蚁命再贱也不是你能决定的。”

“叔怕死,更怕别人因叔而死。”

听了朱楩这番话,朱允熥更震惊于朱楩的变化了。

以前的朱楩,可说不出这些。

朱楩说完这些扭头就走,朱允熥愣了片刻,才终于追上朱楩。

“你向来比叔通透,这些东西你应该比叔更清楚。”

“不管你知不知道,叔还得是再告诉你一句,人想要成长不能只养在笼子里,别人报啥你听啥。”

“自己出去走走,才能明白你今后的路咋走,叔能有这些感悟,也是因跟着沐成剿贼抚民时得来的。”

“你是不知道,叔刚见沐成那家伙险些没认出来,身体比以前壮了不少,脸上杀伐之气尽显,叔藩地虽在云南,但叔只能跟着他喝口汤。”

“那小子对兵卒爱惜有加,对百姓施以恩德,对土族加以礼遇,云南在他的治理之下蒸蒸日上,已有超越他爹和他哥的架势了。”

“有小子镇守,云南将永远不会再大规模大动兵戈了。”

“不过,那小子对你倒一直心存感激,每次说起你都是不住的夸赞,他说要不是你,他今天就镇不住云南的场子。”

“他把在军校学到的那些东西运用到了军中,还真挺有模有样的。”

说话的功夫,到达了后宫。

朱允熥摆摆手,道:“十八叔先去看周奶奶吧,等晚上再去职大,”

朱楩既然回来,肯定得邀请他去。

“记得留肚子,饭都给你备好了。”

之后,朱楩去见周妃,朱允熥则拐去了郭惠妃那儿。

当初蓝玉桉爆发,只有汝阳那小丫头每天不离不弃坚持去看他。

明明害怕老朱,却还帮他求精。

就冲这份情,他都得记着这小丫头。

“郭奶奶,汝阳呢?”

“十八叔今天到京,孙儿请他去职大聚聚,汝阳早就想去瞧电灯了,孙儿正好带他一块过去。”

话才刚说完,汝阳便从里屋奔出。

“允熥哥哥!”

朱允熥弯腰,一把捞起汝阳。

“你女红做好了?”

汝阳噘着嘴,低着头,就是不说话。

“没做完就先不做了,这么小做啥女红。”

朱允熥说话,汝阳随即伸出指头。

“汝阳手都扎破了。”

指尖上确有几个红点,但都已经止住了血。

“娘说汝阳的手只要扎不烂,那女红的就必须得做完,汝阳感觉汝阳的手已经快被扎烂了。”

朱允熥帮汝阳吹了吹,随即笑了笑道:“郭奶奶,这几天藩王陆续都进京了,过几天大本堂都要放假了,可就也让汝阳休息几天吧。”

话说完,不等郭惠妃说话。

朱允熥随之便道:“郭奶奶您不说话,孙儿就当您默认了,汝阳孙儿带走了,明天给您送回来。”

丢下这话,扭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快,快跑。”

汝阳趴在朱允熥身上,咯咯咯笑个不停,那声音一直传出了老远。

再之后,快要傍晚的时候,朱允熥便领着汝阳,朱楩带着朱松,四人直奔职大而去。

总有那么几个推脱不了想要来参观的人,因而朱允熥在职大外围弄出了一大片宅院专供参观的人住。

毕竟,电灯只有晚上才能看。

既然让人来参观,那就得准备住的地方。

住不住是他们的事,但不能不准备。

在这片宅院往上,是些常见的专业。

木匠,瓦匠之类。

这些东西没啥可保密的,只有少量的巡逻之人。

再往上。是较稀缺的。

钟表匠,水泥玻璃之类。

这些属职大独有,但保密等级要低一些,巡逻的档次也提升了一个台阶,已不允许外人过来了。

再接着往上,那就是电力那些东西,以及加紧产出的蒸汽纺纱机了。

这里留有重兵层层把守,不说是外人了,就是职大的人没有允许也不得擅自过来。

按等级划分出来,也更容易管理。

四人到了职大时,职大的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朱允熥带着几个参观了所能参观的地方,朱楩的确比以前知晓分寸了,朱允熥不带他继续往下,他倒也不强求。

能问的东西问,不能问的提都不提。

参观完后,四人便坐了下来。

朱允熥和朱楩推杯换盏,喝了一杯又一杯。

朱松本来也想加入,但被朱允熥和朱楩双双拒绝。

最后酒没喝到不说,最后只能沦落到带汝阳了。

等朱允熥和朱楩喝的踉踉跄跄站都站不起来的之时,朱松和汝阳早就都趴桌子上睡着了。

不用朱允熥吩咐,跟着朱允熥一块过来的于实,就开始找人安排他们就寝了。

等朱允熥次日醒来,早就是日上三竿了。

好在老朱大发慈悲给了他假期,不然因醉酒误了早朝少不了就又被老朱揍。

洗了簌,穿好衣服。

才刚出房门,便听得汝阳和朱松叽叽喳喳的声音。

循着声音过去,朱楩蹲在地上,抠着没洗干净的眼屎,咧着嘴盯着不远处玩闹的汝阳和朱松笑。

朱允熥抬脚上前,拍在朱楩肩上。

“睡得可好?”

朱楩回头一瞥,放下抠眼屎的手。

“睡了跟没睡似的,脑袋昏昏沉沉疼的厉害。”

“你小子酒量见长,早知道就不和你喝这么多了。”

在这方面,朱允熥很有自信。

“那是,你不都说了,人总会长大。”

之后,朱允熥率先站起。

“今天有啥计划?”

朱楩随后起身,摇了摇头。

“还能有啥计划,街上随便逛逛,等后面的家卷,等你其他王叔。”

距藩王们到京期限还有段时间,朱允熥不能一直陪着朱楩。

马皇后忌日,以及中秋宴会都需要他帮忙准备一下。

“那行吧。”

“十八叔你自便,我就不管你了,我得回去了。”

“这京中你比我都熟,也不用我安排啥了,你要是有啥需要找职大或富明实业都成。”

朱楩好歹是个藩王,基本上也用不着他帮啥忙。

“你小子咋这么自觉了?”

“好不容易得了假,你不该玩个昏天黑地吗?”

对朱楩的揶揄,朱允熥眉目一挑。

“玩啥玩。”

“我是那么没上进心的吗?”

话说完,朱允熥冲汝阳招招手。

“汝阳走了。”

听到喊声,汝阳飞快奔来。

“允熥哥哥!”

朱楩则抬手,招了招朱松。

“你正好顺便老二十带回去,我就先不回宫了。”

正说着,汝阳和朱松先后近前。

“我比你大,你都没喊过我声哥,允熥辈分都比你小,你咋老是喊他哥。”

对汝阳的直呼其名,朱松很是介意。

“我就喊,你管得着吗?”

“允熥哥哥,允熥哥哥。”

汝阳喊完,又冲朱松扮了个鬼脸。

“你小子咋记吃不记打,这么多年了,你在这小丫头跟前讨过个便宜吗?”

朱楩一巴掌拍在朱松脑袋上,有些恨铁不成钢。

朱松可怜兮兮的,但只能敲碎牙往肚里咽。

他比汝阳大是不假,但这也注定他必须得无条件护着汝阳。

他要敢欺负汝阳,无论谁对谁错,被罚的肯定是他。

“行了,走了。”

说着,朱允熥弯腰抱起汝阳。

本就是从郭惠妃那儿强制抢走的,咋抱走的就得咋给人家送回去。

“十八叔,我走了。”

随后,另一手牵起朱松。

谁知,那小子还不领情。

一把甩开朱允熥,没好气道:“你又比我大不了几岁,有侄子牵着叔走的吗?”

“也就只有汝阳那”

话说一半,瞥眼汝阳肉呼呼的脸上,一副要你好看的架势,朱松赶紧闭嘴,哪还敢继续往下。

好汉不吃眼前亏,惹不起躲得起。

“幼稚!”

朱松牛哄哄扔下一句,抱着胳膊大步而去。

“这小子咋这么欠揍?”

瞅着朱松背影,朱楩幽幽吐了句。

“十八叔也觉着?”

“要不我去把提熘回来?”

接着朱楩话茬,朱允熥赶紧说话。

“你敢!”

“你要敢动我弟一下,我就跪到奉天殿门口告你去,让那些朝臣唾沫星子喷死你。”

朱楩双手叉腰,郑重其事威胁。

“杀人嘛?”

“不知你说二十叔欠揍吗,我这不也是在帮你的忙吗?”

“算了,绝交!”

朱允熥抱着汝阳,转身抬脚就走。

“允熥哥哥,你要想揍朱松,要不汝阳帮你吧。”

走出老远,汝阳这才开口。

看到汝阳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朱允熥这才想起,这小丫头是把他和朱楩的玩笑当真了。

“不用!”

“二十叔他又没犯错,我就是和十八叔闹着玩呢。”

“等他要是欺负了你,你再找他算账。”

之后,领着汝阳和朱松回宫。

把他们两送回各家,交到各妈手里,朱允熥这才去了乾清宫。

老朱和朱标仍在批奏章,朱允熥二话不说立马帮忙。

老朱年纪大了,他多出些力,也能减轻些朱标的压力。

对于朱允熥的主动,不管是老朱还是朱标都非常满意。

等了两天,朱橚和朱檀回来。

朱檀是已给老朱上了请罪奏章,但再次回京仍不敢去见老朱。

就连朱橚怕被他连累,都不愿和他一块找老朱复旨。

最后,僵持来僵持去,实在没办法了,两人只能去找朱允熥。

在两人的真诚恳求下,朱允熥这才决定带他们去见了老朱。

其实,虽怪怨那些藩王落在较远的朱楩之后,但自藩王准备进京起,老朱心情一直就不错。

像朱檀这种能浪子回头,改过自新的,老朱是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的。

在乾清宫见了老朱。

老朱果真如朱允熥猜测的那样,不仅没对朱檀过分苛责,还颇为柔和的叮嘱朱檀注意身体,还得好生调理。

之后,又冲朱橚说,等过了中秋藩王回京的时候,朱橚要是想回开封,那就回去吧。

只不过,朱橚惦着他那草药基地,当场就拒绝了老朱的好意。

听了朱橚的想法,老朱又表示让朱橚正妃留下,让他们夫妻团聚,王府事务由他长子代为管理。

说到最后,老朱还和他们拉些家常。

以至于最后从乾清宫出来,他们和朱楩的表情差不多,全都有些受宠若惊。

推测到最后,都以为是朱标提前给他们美言的结果。

听了这,朱允熥吃味道:“你们咋不说是我给你们美言了?”

两人双双瞥嘴,一脸的鄙夷之色。

“你?”

“你不给我们说坏话就不错了,还给我们美言?”

这俩没良心的。

朱允熥大为受伤,没好气道:“你们咋能这么想,我是那样的人吗?”

正说着,朱楩过来。

朱楩年纪比朱橚和朱檀都小,自然就没有过插科打诨玩闹过。

不过毕竟是兄弟,还是要比别人更熟络的。

“老十,听说你吃金丹吃的,这次差点就没能见到你。”

一听这,朱檀当即扭头瞥向朱允熥。

“十叔你看我干啥,这又不是我说的。”

朱允熥赶忙否认,这锅他可不背。

“不是你吗?”

朱檀还没说话,朱楩就捅刀子了。

有了朱楩这话,朱檀不信都不成了。

“行,算你们狠。”

“你们能卸磨杀驴,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了,晚上的酒宴我看就免了吧。”

一听这,三人赶紧上前。

朱橚率先开口,道:“老十和老十八他们两冤枉你,叔可没有,叔一直都觉得你最讲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