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冲终于有些动摇了,他身上被大花蚊子咬了多处红包,瘙痒难当。天气又炎热之极,馆驿里的水一股腥臭味,他又不敢喝。中午只啃了携带的干粮果腹,整个人又热又累又乏又气,搞得人不像人。</p>
他多次去让门外的亲卫去禀报,说要求见李徽。亲卫们给出的答复都是,李大人忙得很,岂是你说能见便见到的。别说一个朝廷小官,便是朝廷大员,想见李大人也得排队。</p>
天黑下来之后,在蚊虫的嗡然声中,庾冲彻底的失望了。他知道,李徽是绝对不可能来见自己了。他很愤怒,咬牙切齿的咒骂。李徽怎敢如此,自己好歹也是大族族主,又是司马道子的信使。他就算对自己没有尊敬之心,也该对会稽王有敬畏之心才是。庾冲暗自决定,此番回京之后,必要在会稽王面前进言。李徽这厮狂傲之极,必须予以斥责惩办。</p>
自己也要讲这件事告诉姐姐和那个自己瞧不起的姐夫。这便是他的好兄弟李徽干的事。他这么对自己,便是丝毫也不在乎他们的兄弟之情。</p>
在愤怒和失望的情绪中,疲惫之极的庾冲终究还是在破烂的床上躺下了。这一夜,他倒是不孤单。蚊子在他耳边嗡嗡飞舞,蟑螂在他床边爬来爬去。半夜里还有几只老鼠跳上他的身子,吓得庾冲大叫大嚷。一直熬到天明时分,困顿之极的庾冲才昏昏睡去。</p>
清晨时分,庾冲被外边的嘈杂声惊醒。他以为是李徽来了,忙一骨碌爬起身来,整理发髻衣衫,心里合计着必须要让李徽向自己道歉,自己才会将王爷的信交给他。</p>
可出了门一看,来的是谢汪。</p>
谢汪被庾冲吓了一跳。庾冲头发蓬乱,眼睛通红,眼眶发黑。脸上被蚊子咬了十几个大肿包。整个人颓唐不已。</p>
“庾大人这是怎么了?怎地这幅模样?”谢汪问道。</p>
“你在这里住一晚试试。”庾冲没好气的回答道,将谢汪真诚的问候当成了讥讽。</p>
“你昨晚去哪了?我等你到半夜。”庾冲道。</p>
“我在馆驿歇息啊。北城馆驿,很是舒适。我喝了些酒,晚上沐浴之后便睡了。我还以为你也在那里呢。早上起来才知道,你住在南城。”谢汪回答道。</p>
庾冲气的牙痒痒,这厮居然还能沐浴,这里茅坑都臭烘烘的,别说沐浴了。他一定是在取笑自己。回去后,也要告谢汪一状。这个人跟李徽必定有勾结。</p>
“李徽他没来?如此对我,我跟他没完。”庾冲一遍嘟囔着,一边朝着街口张望。</p>
“哦,李大人已经出城了,他有公干。命人传话来,不送我们了。他公务繁忙,倒也不必相送了。我们走便是。”谢汪道。</p>
“走?去哪里?”庾冲惊呆了。</p>
“回京城啊。还能去哪里。圣旨已经颁了,差事已经办了,自然要回去。难道还留在这里不成?”谢汪回答道。</p>
庾冲伸手入怀,摸着司马道子那封信呆呆发愣。</p>
“可是,会稽王的亲笔信,我还没交给李徽呢。如何能走?”庾冲恍惚道。</p>
谢汪叹了口气,沉声道:“昨日见了李大人的时候,你便该交给他的。偏偏要他来馆驿来取。那是会稽王写给李徽的信,你攥在手里作甚?你来就是办这个差事的。现在好了,李徽出城了,你这封信想交给他也不成了。哎,不是我说你,庾舍人,你怎有那般底气,在李徽面前说那些话的。便是会稽王对李徽,也是客客气气的。若不是因为你姐夫是周将军,和李徽是结义兄弟的话,你这般态度,便已经惹恼了他了。真是不明白你想些什么。”</p>
庾冲呆呆发愣,心情复杂之极。李徽居然根本对司马道子的信不屑一顾,他压根也没想要这封信。自己岂不尴尬?差事没完成,如何交差?这要是走了,回到京城如何向会稽王交代?</p>
谢汪叹了口气道:“庾大人,赶紧将信交给我,我命人送去李宅。李大人回来之后,便能看到了,也算是交了差。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护送咱们离开的将士们都等急了。人家可是专门护送我们回京的。”</p>
庾冲这才发现,街口那边数十骑在街边等候。</p>
“要他们护送作甚?”庾冲皱眉道。</p>
“护送自然有护送的道理,只是我不能跟你说。快走吧,你不走,我可走了。我不能耽搁。”谢汪催促道。</p>
庾冲无可奈何,事已至此,就算自己留下来,李徽也不会见自己。只能按照谢汪的建议,将那封信交给东府军亲卫,干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送到李徽府上。回身收拾一番,在数十名骑兵的护卫之下,跟随谢汪出城而去。</p>
当晚,李徽拿到了那封信。</p>
信上,司马道子倒是说了真话。和圣旨上的虚假战报不同,司马道子在信上详细的介绍了西征作战的状况,伤亡和作战的情形说的甚为详细。</p>
司马道子信上说,此番朝廷大军遭受了重创,着实令他意想不到。在豫章之战中,出现了火器守城,造成攻豫章的大败。有人说,这是东府军给予桓玄兵马的火器,他绝不赞同。只是希望李徽彻查此事,给个结果和交代。</p>
另外,司马道子在信上请李徽给予一些粮草物资上的支援。因为朝廷现在需要快速恢复军力,粮草物资紧缺,需要各方面的协助。</p>
信写的甚为客气,也甚为真诚。但结合之前谢汪告知的情形,李徽知道,司马道子这封信其实是一种试探。他在测试,自己在这种情形之下会怎么做。他要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以便他做出对策,决定他和慕容垂合作到何种程度。</p>
当然,李徽已经将传国玉玺交予谢汪护送回京,这已经是最好的表态了。交出传国玉玺,应该会让司马道子松一口气。</p>
沉吟半晌之后,李徽还是提笔写了一封回信。告知他刘裕叛逃之事,豫章出现的火器便是刘裕所为。另外也答应支援一万石军粮和一些船只物资,供司马道子招募兵马之用。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这不重要,司马道子要的不是数量多少,他要的是自己的态度。</p>
李徽知道,桓玄和司马道子之间的战争还没有结束。自己此刻还是无需插手其中,让他们安心的作战吧,自己安稳的当个旁观者便好。</p>
……</p>
两天后,谢汪携带着传国玉玺回到京城。当司马道子看到那枚传国玉玺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激动的差点喘不过气来。</p>
不久前,有人谣传李徽得到了传国玉玺。这消息令司马道子心中慌乱。因为未得到证实,又不太相信这件事,司马道子只是命人暗中查探,却没有什么结果。</p>
今日,玉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司马道子的激动可想而知。</p>
细细观摩了一番,又读了李徽的信,得知了玉玺的来历和考证的经过之后,司马道子长吁了一口气。这东西出现的太及时了。正当大晋社稷摇摇欲坠,人心惶惶之时,玉玺的出现绝对是及时雨。</p>
“我大晋失去传国玉玺数十年了,没想到此物终于回归。此乃大吉之兆,大吉之兆啊。立刻召集朝会,我要向朝廷上下展示这传国玉玺,告知天下百姓这件事。这是我大晋最重要的时刻。本王……本王得到了这玉玺,对得起大晋的先帝和列祖列宗了。”司马道子激动的大喊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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