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顶的横梁上悬挂着一样金制法器,应是佛家辟邪之用,此时似乎摇摇欲坠,即将落下。
路映夕想起自己刚刚震了梁柱一掌,但力道不算太大,没有道理会………
未及多想,那系着法器的粗绳突然崩裂,似钟似罩的金制法器迅速坠落,猝不及防。
路映夕只来得及緃身避开,再要拉姚贤妃却巳晚矣。那坚固厚重的法器砸在姚贤妃的肩头,然后落地,发出哐当巨响,甚是骇人。
“姚贤妃!”路映夕急呼,眼疾手快地夫住她软绵斜倒的身躯。
“呵呵……”诡异的虚弱笑声从姚贤妃的口中逸出,但下一瞬她就“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姚贤妃,你?”路映夕又疑虑又忧切,见她脸色惨白,唇染猩红,顾不得旁事,只道,“你需要马上疗伤,快坐下。”
姚贤妃不理,不断低笑着,气虚但却快意:“皇后,臣妾现在可以说了。小帝姬不是臣妾杀害的,但臣妾很高兴看到现今的状况。”
“你知凶手是何人?”路映夕皱眉问道。
“知道。”姚贤妃费力推开她,踉跄地扶着梁柱,沿柱跌坐地面,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但是,臣妾绝对,绝对不会说出来。”
她又呵呵地冷笑,但只是两声,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路映夕定定看着她,还未决定是宣太医或亲手替她疗伤,就闻殿外嘭嘭地捶门声。
路映夕走去幵了殿殿门,立刻沉声道:“快宣太医!”
门外一名年长的宫婢探头看了看殿内,却不急于奉命宣太医,而是陡然拔尖了嗓子惊喊道:“啊──贤妃娘娘受伤了!”
路映夕狠狠瞪她一眼厉声命令:“即刻宣太医!”
路映夕狠狠瞪她一眼,厉声命令:“即刻宣太医!”
那宫婢这才碎步跑走。
至此时,路映夕心中巳完全明白,她中了姚贤妃的圈套。或连沈奕的欲言又止都是姚贤妃所指使的,目的便是要她起疑,継而前来斋宫探查。倘若当真如她所说,小帝姬并非她毒杀那么就是她欲要趁机再踩她一脚,让她难以翻身。
心里百般滋味,路映夕预备折回殿内,先替姚贤妃疗伤,以免伤势恶化。岂料几名宫婢突然从殿侧冲了出来,急急入内,将姚贤妃团团护住,不容她靠近,一副怕她再施毒手的样子。
路映夕凛了心神,冷冷扫了殿内一眼,径自举步离开。
撵车直往宸宫而去,她必须在姚贤妃恶人先告状之前自辩。
但皇帝并不在宸宫,内监说皇帝正在御书房与朝臣议事。于是她又前往御书房,可再次错过,皇帝巳收到消息摆驾去了斋宫。
伫立于琉璃飞檐下,日光朗朗照射在她身上,可她却觉得寒气遍体,森森凉冷。原来劫数真的是天定避不过,躲不开。
一时间怠觉心灰意冷,她不愿意再四处奔波,索性回了凤栖宫等待事态发展。
不出一个时辰,皇帝便御驾亲临,俊容一片铁青。
内居之中,只有他与她二人。路映夕温声开了口:“皇上,姚贤妃的伤势如何?”
“不至于死。”皇帝从牙根里蹦出这四字,脸色阴沉。
“皇上不问臣妾事情的来龙去脉么?”路映夕直视着他,神情坦荡。
“说。”皇帝冷睨她,英挺眉宇间笼着一抺阴鸷。他巳听过凌儿的说法,也亲眼看见了凌儿的伤势,她几乎半边身子肿了起来,怵目惊心。
“臣妾坦诚,确是因礻对姚贤妃起疑才去了斋宫。之后与姚贤妃也确实有口角争执。”路映夕镇静说道,大抵巳能猜出姚贤对皇帝说了些什么。
“継续。”皇帝惜字如金,语声无温。
“臣妾被姚贤妃泪怒,一掌拍在梁柱上,但臣妾敢保证,力道并不重,不足以震撼那法器。”路映夕坦白相告,没有一丝隠瞒。
“嗯。”皇帝应了一声,眯眼看她。
“不知皇上相信姚贤妃的说辞,还是臣妾?”路映夕绽唇一笑,有些自嘲。
皇帝没有答话,转而冷淡道:“你应该巳经得知,刑部又查到线索,坐实了你的罪名。”
“坐实?”路映夕轻轻地笑着,嘲讽意味愈加浓,“那般拙劣的栽赃手法,刑部竟看不出?皇上也看不穿?”
“刑部做事讲究证据。”皇帝目光深沉,再道,“帝姬被人毒害,是何等大事,有多少人正关注着此案,你认为朕可以如何做?”
“难道皇上不痛心吗?难皇上要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路映夕心中不服,可同时却亦明了他所说的道理。事关帝姬之死,又关乎皇后的清誉,若无真凭实据,朝臣与百姓会怎样议论?
“朕不痛?”皇帝低低笑起来,声线寂冷,似寒冬的凛冽清风。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倏地止了笑,抬目盯牢她,低沉冷冽道:“眼下是何境况,无需朕说,你应也清楚。”
“臣妾知道。”路映夕扬唇,笑得涩然,“毒杀帝姬的大罪尚未洗清又添了一桩伤害妃嫔之罪,臣妾这回真该思量如何逃离皇宫。”
“背着一身罪名逃亡天涯?”皇帝凝视她,深眸中不期然浮现一点温和的光泽,“以你的骄傲,朕相信你不会这样做。”
“先且不论帝姬之案,单说姚贤妃的伤,臣妾想知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臣妾。”路映夕迎上他的眼光,不卑不亢问道。
“这件事,在后宫中快速传了开。”皇帝似感到无奈,但语气仍是沉冷,“此事属于后宫内苑的家事,朕会亲自审理。待凌儿伤劫稍好,朕会让你与她二人当面对质。”
“那要抓紧时间了。”路映夕笑望他,明眸却是清冷似雪,“七日之期还剩下四日,臣妾的自由时间不多了。”
“朕自有分寸。”皇帝看她一眼,淡淡道。
路映夕静默。他一贯偏袒姚贤妃,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况且,她本就是待罪之身,再加一罪,他应也不会觉得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