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凌微张口,一个“宸”字绕在舌尖,终是没有唤出口。那时他还未登基,她与他是那样的开心自由,携手漫步于樱花树下,相视而笑,夜坐于殿阁瓦顶上,同望星空。可是,一切的美好都毁在他登基大典之后。一批批貌美秀女被送进宫,一个个妃嫔受封得赐,而她,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永远也成不了唯一。
原本她心底还留有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有一日江山巩固,他会记得曽经许下的诺言,立她为后。可是,又有一个女人出现了,不仅占据了皇后之位,也逐渐抢夺了他的关注!
两人视线交错,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回到了从前快乐的时光。只是,一人感慨万千,一人怨恨翻涌。
路映夕在旁看着,无声地扯了扯唇角,带着不自知的酸涩。
仿佛过了许久,但也不过是片刻,皇帝轻咳一声,启口道:“皇后与贤妃所言皆有道理,不如就由朕来做个验证。”
“不知皇上准备如何验证?”路映夕插言问道。
皇帝却不理她,径自对姚凌道:“贤妃,你应知朕的内功如何。”
姚凌淡淡点头,皇帝又道:“朕自信,朕的内力虽未必超越皇后,但至少也是不相伯仲。贤妃可认同朕的说法?”
姚凌眼波微动,神色复杂,但仍是再次点了头。
“那么,就由朕试一试,是否能做到不损梁柱而震落法器,导至麻绳切口整齐。”皇帝的语气缓无澜,娓娓道来。
姚凌不响,面部线条异常紧绷,似怒气陡生。
“既然贤妃没异议,相信皇后也无意见吧?”皇帝侧看路映夕,薄唇轻微勾起,瞳眸中光亮一闪而过。
“臣妾并无意见。”路映夕恭顺应道,明眸中亦亮起一点光泽。原来他没有打算袒护姚贤妃。
皇帝对默默跪于地的宫婢下令道:“去取一条新的麻绳过来。”
还未闻宫婢应声,就听一道厉声低喝响起:“不必了!”
“贤妃还有何话要说?”皇帝冷淡了神情,睨向姚凌。
“皇上不信臣妾,臣妾无话可说。既然皇上心中早有定案,也无需再验证什么。”姚凌语声冷静,但双手早巳攥成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戳出血痕来都未觉疼。
“贤妃认为朕偏私?”皇帝眯眼看她,眼光凛冽,但口中却逸出轻笑,笑得嘲讽。他确实偏私,但那是曽经。以前他想,他无法给她最想要的东西,那么就多给一分宠溺。但日子渐久,便就发现,她心中有一个填不满的深谷。
姚凌沉默回望他,心头狠狠抽痛。这个英俊卓然的男子,是她今生唯一爱的男子。可是,为什么她给了他唯一,他却不能相同回报?
“朕今日就公正一次!”皇帝突然冷了声线,伸手指向一名宫婢,朗声道,“你,立刻取新的麻绳来,将法器重新悬挂原处!朕决不偏私!”
“是,皇上……”那名宫婢喏喏应着,领命前去。
姚凌用力咬着牙,脸色巳是控制不住的难看,眼中恨火熊熊,扫过皇帝,再定在路映夕身上。她的爱情彻底毁在这个女人手上了吗?抢了本该属于她的后位还不够吗?还要夺走皇上的心?
路映夕静立着,与她对看,宠辱不惊,淡然出声道:“姚贤妃,事实到底为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事归一事,本宫希望你能分得清楚。”
姚凌傲然仰首,瘦削的脖颈曝出青筋,冷硬道:“皇上与皇后一搭一唱,好生默契,叫臣妾叹为覌止。皇上也不必费力做验证了,臣妾自之了一切,可足够?如果皇上认为臣妾受伤是咎自取,那么臣妾就是咎由自取。如果皇上认为臣妾污蔑了皇后,那么臣妾就承受这个罪名,任由皇上处罚。如此可足够?”
路映夕皱眉,探询地看向皇帝,见他亦是眉头紧锁,不由低叹。
“罢了。”她温声道,“本宫也只是想证明自的清白,并无意为难任何人。如果姚贤妃同意,此事就此作罢吧。”
姚凌死死地盯着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一声不吭。
路映夕忍不住再叹一声。明明是承了她的情,姚贤妃还是这般冥顽骄傲的姿态。
“此事到此为止,今日之后,都莫再提。”路映夕敛眸,欲向皇帝行礼退离。
“慢着!”皇帝冷不防喝止。
“皇上?”路映夕疑惑看他。他该是最希望她这样处理吧?息事宁人,不叫姚贤妃难堪。
“朕说过,今日要秉公处理,决不偏私。”皇帝面色冷酷,不看她,也不看姚凌,负手转身,走上高座。
气氛一下子冻僵,窒闷的死寂笼罩着整座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