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双眼骤然瞪大,抬首抓住了晏语欢的衣裙,声泪俱下道:“郡主明察!他不是刺客,他没有想过伤害郡主!他不是刺客,他只是想报仇,只是想帮我报仇啊!”
晏语欢喟叹一声道:“既然不是刺客,为何要让你来顶罪?傻姑娘,你还不明白吗,那个人要报的不是你的仇,而是他自己的仇!”
孙氏伏在晏语欢的脚下痛哭流涕,眼底尽是绝望和悲愤。
“我能如何我还能如何!即便我知道,他不是全然为了我,但我一个弱女子,身无长物我拿什么去报仇!?我只能依附男人,我只能靠着男人,郡主”
孙氏抬起头仰望着晏语欢,痛苦的眼泪遍布在自嘲的面容上。
“我没有您这么好的命,能够托生在富贵公侯之家,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报仇,我只是想求一个公道!”
登时,门口传来一声:“他的舌头是我绞的。”
晏语欢抬头看去,赵大昂首挺胸,步履坚定的走进来,端正的跪在了地上,拱手道:“郡主,昨夜的六棱飞刀是我放出去的,昨夜我也亲手将我爹送上了西天,这一切与孙氏无关,还请郡主明察。”
晏语欢闻言不免心脏一颤,是何等的仇怨,能让一个人狠心到弑亲父杀手足。
“你可知,承认了这些罪行,是斩首的重罪?”
赵大释然一笑:“奴才早就不想活着了,这猪狗不如的日子,活一日就煎熬一日,还不如死了痛快,起码我恨的人,我已经被我亲手处决了。”
晏语欢沉声问道:“为什么?他们一个是你的亲生父亲,一个是手足兄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你如此痛下杀手?”
赵大自嘲般笑道:“父亲?兄弟?他们可从未将我当做亲子手足,我爹自小便嫌弃我儒酸无用,不如老二会替他办事,讨他欢心,因此对我从来非打即骂,连我那个弟弟都能骑在我的头上,将我当牲口用!我自小对他诸多忍让,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了他,可到最后,是怎样的结果?就连就连我心爱的姑娘,他都要抢!”
晏语欢听到此处,便已经全然明白。
“你心爱的姑娘,就是孙氏?”
赵大缓缓看向一旁的孙氏,含泪颤声道:“不错,我和芬儿自小青梅竹马,情谊甚笃,她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在这个庄子上,只有她真心的对我好,只有她爱我,可赵二那个混蛋!他竟然竟然玷污了芬儿,还将芬儿强娶回来!郡主,你让我怎能不恨?你让我如何再忍!”
晏语欢望着孙氏的悲痛,和赵大的决绝,终究还是心有不忍,也替孙氏觉得愤慨,更是心疼这庄子上的佃户,这些年来受了赵家父子多少欺辱折磨,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晏语欢闭上眼睛,将册子扔在了地上,转身道:“这册子,本郡主就当从未见过,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本郡主保不住你,却可以帮你保住孙氏,你自己选吧。”
其实,早已没有路可以选,赵大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谢郡主大恩,来世定当做牛做马,回报郡主。”
赵大叩拜下去,缓缓闭上双眼,一释然的滴泪就这么砸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