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这阴风倒也不奇,人生而为阳,死则为阴,阴阳之道,便是天地。但这股邪气却是源自何处?为何令人心中不定?
子路修钉头七箭术,拜冥王为主,那是因为钉头七箭事关生死,若是元魂无法散尽,那人自然就死不了。但子路拜冰魇为主又是何意?这洞中邪气,是否与冰魇有关?
三人立在洞口,只因心神不宁,一时间也不敢擅入。秦忘舒虽能以禅修之法勉强压住心境,但墨矩师徒却没修过这项法术,瞧师徒二人神色,皆是苍白惊惶。
墨雷忽道:“师父,那冰魇说是能梦中杀人,这依据的又是怎样的道理?”
墨矩道:“那冰魇可侵入梦境之中,你若是梦见自己死了,那就是被冰魇所杀,再也活不回来了。好在修士无梦,冰魇若想杀人,也没那么容易。”
墨雷全身一颤,道:“常言说梦是虚幻,不过心头所想,怎地就能恶梦成真?”
墨矩缓缓摇头道:“此中玄妙,为师也是不明。”就将目光转向了秦忘舒。墨矩初遇秦忘舒之时,秦忘舒尚未踏入仙修之道,如今秦忘舒赫然已是地仙大成境界,晋级天仙境界也是指日可待。已是今非昔比了。
秦忘舒也一直想这个问题,心中虽有了答案,也不敢说就是确定无疑。
他道:“生死之事,最是玄妙不过的,我等这身子若是受了损伤,元魂难以依附,自然就是死了,若是病重了,身子不堪承受,那也是死了,或是寿限终了,身子衰败,那也是死了。这都是寻常不过的死亡之法。但世间另有一种死法,虽是少见,却也是存在的。”
墨雷道:“怎样的死法?”
秦忘舒道:“世人常言,哀莫大于心死,虽是形容悲伤过度之状,此刻也可拿来用之。若是一个人心生绝望,不肯再活了,那身子似乎就会得到启示一般,也就渐渐地衰亡了。由此瞧来,所谓七情,就好比是世人体内的毒药,若是至哀至悲至恐至怒,那身子也是承受不得了。”
墨雷道:“原来冰魇杀人之法,是令人七情大动,无厌而终。”
秦忘舒道:“修士要斩断七情,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但七情原与身子不可分割,怎能轻易斩杀?就算修到太上忘情,那也只是将七情皆忘罢了,其实那喜怒哀乐仍是一丝儿不少。”
墨雷道:“不错,就算是世尊,若真正去了七情,又怎会对世人存了慈悲之念,皆有慈悲,那就说明七情犹在了。”
秦忘舒喜道:“小雷此言是也。”
墨雷得此鼓励,更是欣喜,又道:“这样说来,所谓冰魇于梦中杀人,其实是说的不确切了,其实是冰魇生生替对手造了一个梦境,令其七情发作,这才会杀人于无形。”
秦忘舒道:“幸好冰魇本体被困于九渊之中,唯凭一道神念杀人,且那镇压冰魇处,又有世尊安排了一位高人镇守,便是冰魇这道神念也是弱了许多,否则以冰魇的本事,便是仙界大能,也逃不过她的手段,更不用说是凡界芸芸众生了。”
墨雷道:“看来所谓的钉头七箭术,其实仿的就是冰魇杀人之法,否则怎会有七箭之说,七箭七情,恰是严丝无缝。”
秦忘舒道:“我不曾中过此术,也难知其中情形,但钉头七箭术定与七情相关,则是一定的了。否则子路何必拜冰魇为主?”
墨雷苦笑道:“虽是略略明白了其中道理,可我心中惊恐,这步子怎样也跨不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秦忘舒道:“我有大悲咒一道,或可镇魔驱邪,你二人用心记熟了念来,定能使心境大安。”
就将大悲咒传于二人,墨矩与墨雷反复念来,果然心神大定。
秦忘舒见墨矩师徒二人神情略复,这才当先跨进洞口,那洞中虽有骨禽来扰,秦忘舒索性祭起凤火一道,一来可以开路,二来也照亮了洞府。
这洞府虽在山谷极深处,却是干燥之极,绝无一丝湿气,入得洞来,竟是片尘不起。唯觉得四周空气好似坠了铅锤一般,让人心情沉重,看来愈是深入,那邪气也就越发重了。
秦忘舒虽有禅功加持,也体会到了哀悲恐怒之情,只是还远没跌到至哀至悲的程度罢了。
深入数百丈后,就见洞府之中生出三路歧路来,秦忘舒抬头瞧去,见那三条道上都悬挂竹牌,上书“仙界”“凡界”“魔界”字样。
秦忘舒暗道:“难不成这位子路,竟连仙界大能也不放过?”
他抬步进入挂着仙界竹牌的通道,只见通道之后辟就石室,石室中供着石牌数百,但唯有廖廖几块石牌刻着文字。
墨雷凑前瞧去,只见一块石牌上赫然写着“白虎”二字,不由咋了咋舌,道:“这子路好大的胆子,难不成连白虎也要谋害吗?”
墨矩道:“若他能得了白虎的随身物事,只需每日拜上一几拜,就算杀不得白虎,也可令白虎坐卧难安。这钉头七箭书可不是当耍的事。”